爷爷常说:“忙碌的生活里,留一点空间给自己。”
爷爷已年过七旬,他的头发早已斑白,他的双眼已渐渐凹陷进去,他的胡子,长长的,却很柔,不再硌人,倒像是神话故事里的老神仙,他枯黄的皮肤里,刻下条条深深的皱纹。爷爷年纪大了,不再爱逗家里的小狗了,不再爱修剪门前的花树了,不再爱静立于河畔垂钓了。唯一没变的,是爷爷始终爱喝茶。
家里的小院里,有一张石桌,爷爷总爱坐在石凳上,将紫砂壶、茶杯放在石桌上,轻轻嗅,慢慢呷,细细品他最爱的茶。这一方小小的石桌,便是爷爷小小的空间,属于他和他最爱的茶的小小空间。
爷爷爱喝茶,但他似乎更享受于泡茶的'过程。爷爷泡茶从不用饮水机里的水。门前有口井,打我出生的那一天就有,论年龄,它可比我大得多。而爷爷总是从井口打上水,待它沉淀几个小时,再用水煮沸,冷却再沉淀个半小时,再煮沸,然后将水慢慢倒入盛有茶叶的紫砂壶中。先倒上大半壶水,待茶叶飘转,上浮,舒展,再回旋而下之时,再倒出小半杯水。顿时,一阵清香扑鼻而来,淡淡的,清幽而持续……但爷爷还是不满足,他总是说,要是这儿有泉水就更好了!
有一回,爸爸从外地工作回来,爷爷正在泡茶,便让爸爸一道品茶,爸爸皱了皱眉,说:“我可忙了,哪有这功夫陪你喝茶呀!等我下次空了回来,再陪你喝,成不?”爷爷没有生气,也没有失望,只是呷一口茶,轻声地说:“忙碌的生活里留一点空间给自己。”
终究,爸爸还是没有陪爷爷喝茶。我想:爸爸是不懂爷爷的闲情的,也不懂爷爷的悠然,就像我不懂爷爷为何爱喝茶,仅仅是为了给自己一个空间,你们为何偏偏就选择了茶呢?
后来,爷爷告诉我,茶是一种境界,一种雅俗皆宜、亦俗亦雅、大雅大俗的境界。
爷爷说,茶要经历苦、浓、淡、无四种味道,这也是人生的不同阶段的味道。而茶,更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一种传统。日本有了茶道,但中国人却把它轻易地抛弃了……
爷爷爱喝茶,原来不仅仅是为忙碌的生活留一点空间,更是为中国的传统努力腾出一点小小的空间。
于是,我也爱上了品茶,也为中国的传统努力腾出一点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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