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葬礼。现在是冬天。
这场葬礼在农村举行。埋葬的是我的大娘。她生病了,在昨天夜里死去,结束了病痛的折磨。
我在她家露着黄土的大院子里看到了很多头上系着白布条的人——男、女、老、少、幼。一个吹奏哀乐的队伍在西南角面目哀戚的吹奏着。
走进堂屋,一个黑色的大棺材停放在房间中央,棺材前面放置着进香的案子。她的两个刚刚成年的大女儿穿着一身雪白的丧服站在棺材旁边。
“姐姐,妹妹。”我向她们喊道。她们惊了一下,扭头看我。她们的眼睛周围弥漫着红晕,面容憔悴,眼神哀伤。
“哎,你来了。”姐姐声音酸涩的说道,随后低下头瞧着棺材。妹妹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也低着头看棺材。
我走近了,才发现,这棺材还没有盖上。我吃了一惊,有些心悸地后退了半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死人,面容并不丑陋,只是我还有一些无法接受和死人面对面。
一个月前,我拜访过大娘。那时候,她还活着。见到她时,她正坐在床上,腿部盖着薄被子。房间里生着火炉,因此,很温暖。房间开着昏黄的灯光,几个婶子坐在床沿陪着大娘,她的两个女儿坐在矮凳上围着火炉烤火,场面很温馨。大娘变化很大,病痛把她折磨得不成样子。她曾经是个很美丽的女子,面容和张曼玉颇相像。现在,她骨瘦如柴,五官在她那个骨头突出的薄削的脸庞上显得格外立体。
“大娘。”我有些哀痛的出声。大娘扭头看我,双目无神,没有说话。我想起曾经大娘冲我微笑时,眼睛里是明亮的光辉,心里很悲哀,也不再说话。我慢步沉重地走到靠墙的.椅子上坐下,抬头看向大娘,她的面容很平静,似乎并不怎么痛苦。但是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想到这儿,我难过地低下头,慢慢平复自己的心情。现在这么温馨的氛围,何必让我的哭泣叫醒大家悲痛的情绪。
一时间,房间里很安静。
“xx,我后背不舒服。”忽然,大娘开口说话了。声音低而浑浊。
我抬头向床上看去,床沿的一个婶子站起身来,靠近大娘,她一只手扶着大娘的肩膀,一只手揉着大娘的后背。我看到大娘的表情有些痛苦,心里很无奈也很忧心。我不忍再看,又低下了头。
我知道大娘就要死去了。死亡对我来说并不是陌生的词汇,但是,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遭受病魔折磨的人的悲惨境况。我心中有怜悯之情,又因为自己的无奈而感觉悲哀。此刻,谁也帮助不了大娘,我们都只能看着大娘被病痛折磨。即使我们心痛,老天也不会可怜,只能束手无策。
“xx”
我听到大娘喊我的名字,诧异地抬起头。我听姐姐说,大娘病后,很少和人说话,即使和她的女儿之间通常也是一片沉默。病痛让她连开口都觉得痛苦。
“你来了。”大娘的声音轻地如同雾气散在空气中,消失无踪,但我还是模糊听到这三个字。
“大娘,我来了。”大娘平常又熟悉的家常话让我内心的悲痛像潮水一样澎湃起来,匆匆回答了大娘,我就快步离开了房间。
如今,大娘躺在棺材里,平静又安详。我难过地走上前,在心里默默祝福她在天国幸福喜乐。
不久,有人要给大娘上妆,我拉着姐姐和妹妹站在旁边观看。
上过妆,大娘如同沉睡了一样。我和她的两个女儿眼神更加悲伤。
有朋友安慰我们,我们就随她去了院子。
哀乐响起,喇叭声声。几个人抬起棺材向远方的墓地走去。一路是让人心酸的哭声。
正如古人言:生离死别,最是销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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