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花猫趴在屋顶上,用前爪整理着头顶浅黄色的毛发,时不时用黄色的眼睛观察着正在就餐的情侣们。
她并不是来睡懒觉的。
“‘爱’究竟是什么呢?人们总说它是美的。”她呢喃道,“它是像月亮那样看得见摸不着,还是像空气那样看不见摸不着?”早上趴在学校屋檐学习人类语言的时候,她认识了“爱”字,但她并不清楚“爱”究竟是什么,于是来到这里一探究竟。
一片乌云掠过月亮的一瞬,她纵身从屋顶跳下,从柔软的脚掌伸出爪子,抓住餐厅外面印着硕大的“爱之夜”三个字的广告牌,爬上去,轻快地从一个窗台跳进餐厅,窜上一张椅柄雕花的软凳。她张大黄色的双瞳,在黑暗中注视着面前的一对情侣。
烛光在男孩眼中闪动,脸庞露出猫鼻子一样的粉红晕影。他从衣服的内衬掏出一朵花瓣边缘有点皱的玫瑰,小心翼翼地握着带刺的花茎,半低着头,将它递到女孩的面前。他用几近呢喃的音量说道:“请你接受我的爱吧!”
“‘爱’就是玫瑰!“母猫想。此时四周一片寂静,她只听到钢琴师翻动乐谱的声音。
”就一朵玫瑰?“透过玻璃的反射,她看见女孩白皙的脸庞上露出一丝冷笑。
”喵,是反问句。“
女孩将如瓶中的白玫瑰一般洁白的细手交叉在丰满的胸脯前,轻启红唇:“很抱歉,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我已经有心上人了,他昨天送了我一颗大大的钻石,说是表达他对我的爱呢!而你只有一朵玫瑰。”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哦对了,我比较看重的是感情,不是物质。”
说完这番话,她转身准备离开,留下在桌边怔住的男孩。刚走几步,她转身对男孩说:“下次跟别的女孩子表白记得不要送在路边捡来的烂玫瑰。”之后再也没有回头。
“我只是捂得紧了些嘛。”男孩哽咽道。伴随着新乐章的开始,他眼中的闪光开始融化,凝聚,沿着鼻翼慢慢留到嘴角。
“现在我可以肯定‘爱’不是玫瑰的别称了!“母猫想,”它是一种得不到就会使人伤心的东西。“
”或许我应该到别的地方找找。“母猫轻声说。
”那边那个闪光的东西就是刚才那个女孩说的‘钻石’吗?”她想,“猫最喜欢闪闪的东西了!”月亮露出云层的一瞬,她纵身一跃,从柔软的脚掌伸出爪子,抓住窗边饰有流苏的窗帘往上爬到窗帘杆,从那里跳到一盏雕有玫瑰的`铜制吊灯上,观察下边那桌情侣。
男人手上的那颗钻石镶嵌在雕刻精美的白金戒指上,剔透的晶体散发着七彩光芒,静静地躺在首饰盒里的海绵里。
“好漂亮!”女人喊出了声,随后又尴尬地收小了音量,伸手接过戒指。
“漂亮就戴上吧。”男人说。
女人摊开粗糙的左手,小心翼翼地将戒指套进粗短的中指。
“完美搭配!”男人笑着说。
这时女人却似乎从兴奋中走了出来,皱起了眉头。她说:“公司最近不是很缺流动资金吗?这样乱花钱不是很好吧?“
”没关系,只要能证明我对你的爱,其他什么的都没什么关系。“男人笑吟吟地说,露出调皮的神色。
”可是……“女人着急地说。
”哈!看你紧张得,“男人说,”公司刚接收到一大笔投资,不仅解决了流动资金的问题,我们还用它赚到了一大笔钱!“
男人轻啜一口红酒,轻声说:“我们的新生活开始了!嫁给我吧!“浪漫的钢琴曲走到了尾声。
”我愿意!“女人差点跳了起来,然后将戴在中指的戒指摘下来,满脸笑容地将它套进无名指。
男人将双唇凑到女人的唇边,轻声说:”感谢你一路以来的陪伴。“
两人的嘴唇进行了某种接触,在窗前,在月下,在猫黄色的双瞳里。
”我可以感受到他们的喜悦,感受到他们在传递的某种感情,而这种感情不是一颗发光的石头可以传递的。“母猫想,“‘爱’是一种能让人类感到欢欣的东西。”
她纵身一跃,空翻一圈,四肢柔软的脚掌落在毛茸茸的波斯地摊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那么说‘爱’是既摸不着也看不见,只有依附在某一些特别的物品上才可以表现出来。“
漫步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在桌脚,椅脚和情侣们的脚之间穿梭,她最终停在一双穿着皮鞋的双脚前,旁边是一双穿着粉红色运动鞋的小脚。
她抬起头,没人注意到黑暗中的两个黄色小点。
“你上次想要的那个包包我瞒着你给订了,吃完这份沙拉,我们就去取吧!”男人微笑着说。
“真的?”声音从少女如玫瑰花瓣的双唇里发出,她的双眼就像是青春的涌泉。
“不过在这之前呢,我们先去海边兜兜风,看看新买的敞篷车性能如何。”男人总是保持着一个耐猫寻味的微笑,使得眼角的鱼尾纹看起来很显眼。
“我真的越来越爱你啦!”少女娇嗔地说,然后轻吻男人粗糙的脸庞,就像空中飘散的玫瑰花瓣被吹到橡树的树干上一样轻。
“我也越来越喜欢你啦,”男人撩拨了一下少女的披肩黑发,“我提前三天在海边最贵的酒店订了一间豪华大房呢!”
“喵!一定是这样的!”母猫想,“‘爱’是想法,就像现在萦绕在我脑海中的声音。”
“这个声音驱动爱人们付出,将自己虚无的形体转化成摸得着看得见的物质。”
“喵!”她高兴地叫了一声。
“糟糕,那边的服务生好像听见了我的声音,”母猫暗自心惊,“得走了。”
钢琴曲接近尾声了,她爬上窗台,等到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后,纵身一跃,从柔软的脚掌伸出爪子,抓住窗外一颗橡树粗糙的树干向下滑,跃过玫瑰花丛,四只柔软的脚掌落在硬梆梆的大理石板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但是为什么三对情侣的‘爱’都不怎么相同呢?”她边走边想,”有的人只想占有,却不肯付出。明明只要大家都付出多一些,就都可以获得这种使人欢愉的而且又唯美的情感了“
”扑通!“因为想得太入神,她不小心掉进了阴沟。
她在下面看见的,是狭长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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