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的光阴如细沙,在成长的一次次停泊又一次次启程中,从指间悄然滑过。带来细腻的同时也有望着闪着砂砾般光芒的双手,不止一次的回望、感慨。
还记得儿时那个扎着牛角辫拿着画笔满院跑的小姑娘吗?那时屋里总是挂满了你的画作,有河边拉小提琴的女郎,那随着河水飘向远方的葫芦寄托着谁的情思?有高原崇山峻岭的山麓下眺望着远方的藏族姑娘,那身影是对谁的期盼?有河边漫步的老黄牛,水中倒映着繁花点点,也有俄国妇女的西式风情,手中的婴儿仿佛刚接受了圣水的洗礼……你是如此擅于绘画,可是对于我的贪玩又总是谆谆教诲。小时的我对于你总是那么的崇拜,这时我也总能看见你眼中的自豪之情。所以每当好奇心和想象力驱使着我的画笔绘画出一个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时,你也只是哈哈大笑,或是假装皱眉扮着滑稽的样子,然后耐心地教我说出自己的想法,却从不用自己绘画多年的经验强加否定,使我的信心在一次次体验中渐渐增强。这也使得画画在我的生活中也成为了不可多得的乐事。我与绘画之间的情结埋在童年的那颗大树下,变成了五彩斑斓的丝带,在若干年后,仍能绚烂如初。
时间的流沙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无论你惆怅凝视着它,或低声恳求着他,它都只会在一次次“逝者如斯夫”的感叹中悄然流逝。就像是一个脸颊肥肥的小女孩,懵懵懂懂地度过了髫年时光,仿佛转眼间就成长到“笈笄之年”,这其中的酸苦与美丽只有你我懂得。
随着年龄增长,渐渐拓宽的视野增长了我的知识面,我却不再是那个可以在花园里画一下午花花草草也乐此不疲的小孩了。仿佛一切都步入了既定的轨道,读书、玩耍,唯独画画这个老朋友有些疏远了我的生活。而我和你之间也仿佛不知不觉垒上了一座厚厚的、心灵的城墙。每次当你提出和我一起画画时,我总是不耐烦地找着借口,却不顾你眼中一次又一次的失落。我也会在某些安静的下午注视着你被夕阳笼罩着的布满皱纹的.脸,和乌黑头发中有些刺眼的几丝白色,可是这些都被我的年少轻狂湮没,剩下一个外表文静却又轻狂的我。
那一天,当你把我的画作拿给家里的客人看时,你眼中欢快的神情至今也忘不了。你给他们看墙上的画,那是我十岁时画的牵牛花,笔法还有些稚嫩,有些地方着墨太多有些地方却又只留下了一条淡淡的墨痕。那些叔叔却也应和着你,夸着“你家孩子这么有出息呀”。你便更高兴了,招呼我来给叔叔们画一幅。仍然是牵牛花。本来挺有自信的我却因为手生了画得有些僵硬,却也还看得过去。你在一旁指导着,一种久违的亲切幸福感注满全身…..可是当我站在窗台上时,看到刚刚离开的一个叔叔,将你刚才赠与他们的那副牵牛花随手揉成一团,抛在小路旁。回头望向正在乐呵呵整理桌子的你,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鄙视,愤怒,感动,伤心…..五味杂陈,荟成心中最深切的味道。
仿佛突然明白了这一幅幅五彩斑斓的图画中蕴藏着什么,是父爱,暖暖的父爱。
从此,那城墙渐渐褪掉了原来坚不可摧的色彩,然后渐渐消失在我的生命中。
从此,不再以尖锐的目光看待这个世界。因为你告诉我,善意对待生命,时光会给你同等的温柔。
……..
从此,我重新拾起了画笔。我也会在那一个个宁静的午后,用画笔和着颜料与阳光,细细勾勒你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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