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歪大概50多岁了,皮肤黝黑,脸上的皮肤都耷拉了下来,顶着光光的脑袋,腆着啤酒肚。这副“尊容”实在令人生不起什么好感,难怪大家都叫他“老歪”。
老歪是我的邻居,可我们做了七八年邻居,我还不知道他的真名是什么。每次碰到他的时候,我只轻轻地问候一声:“老歪!”他也只是冲我点点头,没有言语。
老歪的很多事情让人捉摸不透,也有不少“怪癖”。他家里连电视都没有,空荡荡的客厅里只放着两把椅子,一个大大的书桌横在窗户下,桌上摆着一台老式收音机和一个青瓷茶杯。有时,老歪把收音机开得很大声,播放着咿咿呀呀的京剧或是动感十足的流行音乐,没少招来左邻右舍的抱怨。我却暗地里原谅了他,也许他只是希望给自己的房间添些生气吧。老歪总是很晚才回家,关门时很用力。我想,这大概是沉默寡言的他宣泄情绪的'方式吧。一次,那重重的关门声“袭”来,把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思路全部打乱了。我气急了,“嗖”的一声冲出去,对着老歪大吼道:“你就不能轻点关门啊?”黑暗中,他还是没有回应。我有些尴尬,静静地回家。此后,他变得更加沉默了,碰面时也不再对我点头了。深夜里,我再没听到过那重重的关门声。我觉得有些愧疚,上学出门时会主动把他家门口的垃圾袋带走扔掉。
星期六下午,他搬出一把椅子,坐在自家门前,身子微微向后靠,点上一根烟,沐着夕阳,任绛红色的暖光在身上流淌。我跟他打了个招呼,他抬抬头算是回应。我想走过去跟他道歉,可双腿却迈不开步子。随后的半个月里,我再没见过老歪。有人说:“这么多年来,老歪从没有离家这么久。”也有人说:“老歪有心脏病,难道……”那扇紧闭着的门,似乎挡住了一个世界。那些日子里,我更加后悔了。
又是一个下午,我放学回家,突然发现了老歪的身影。他坐在夕阳里,仿佛在等待一根烟燃烧成灰。“哦,你回来了啊!”面对老歪,我第一次有一点惊喜。“是啊,我一个人去了武夷山,带了些种子回来。”说完,他起身进屋,拿出一个小袋子来。“给你吧!现在播种还来得及。”他把袋子递给我。我道了声谢,转身时回头看了看老歪,他又点上了一根烟。
“老歪从武夷山回来了,还给我带了礼物!”我大声告诉家人。我把老歪从武夷山带回的种子埋进花盆里,期待着它们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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