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把门关上吧!”他撩开紧贴着额角的发丝,下意识地捂着嘴巴说。“关啥门啊!你还嫌不够热?”他母亲有些不耐烦,她来回拨弄着茶青,眼底是数不清的黯然。继而话锋一转。“娃儿,把这些茶青拿到你婶子家去,好好表现啊!”愁苦的嘴角勉强扯起弧度。“路上,小心点。”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打湿了睫毛。扁担两头的茶袋随着他的步伐一摇一摆,每走一步,都伴随着一个沉重的脚印。终于,他隐约地看见几簇芦苇正气若游丝的在摇尾乞怜。它们之间夹着同样不出彩的路。这是通往外界的路,唯一的。横在路中央的几条小水沟就像耄耋老人爬满脸颊的皱纹。而分散的泥洼就是老人脸上的斑点。路旁耸起的几处垃圾,引来密集的苍蝇竞相盘旋,共享那“绝世的盛宴”。他蹙起眉头,掩鼻而过,那刺耳的嗡嗡声像拉车的风箱,紧紧的揪着他的心。
一阵风吹过,令人窒息的滚滚热气和刺鼻臭味迎面扑来,他的胃里开始有些液体在翻江倒海。他甩着犯晕的头,小心翼翼的`绕过垃圾、水沟和泥洼。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炙热正在考验茶的耐力。
“婶子,我……我给您送……送茶叶来了,这可是顶好的……”他一边用袖口擦汗,一边断断续续的自夸,婶子向他瞟了一眼,用力的把已变成死结的袋口扯开,顿时有丝丝缕缕的烟意飘出。“你们是送枫叶给我吗?”婶子转过头来,冷笑道。“婶子,开啥玩笑……”突然,他怔住了。散落一地的茶青褪去了绿装,红艳得刺眼。“好歹我也是你们的亲戚,耍我有趣?竟敢把这么劣质的茶卖我。”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婶子连推带骂赶出了门。
黑色的夜幕被拉得好长,吞噬了微弱的灯光。他提着似灌了铅的脚,归途愈显得遥远而漫长。
终于到家了,茶袋被狠狠地摔到了地上。他的母亲马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问道:“茶坏了?唉,都怪我一时疏忽。”“娘,你咋知道?”他抬起沉重的眼皮,探询着。“夏天到了,天儿也热了,茶青是怕热的主儿,更何况那条是卖茶的必经之路,却破极了!茶青经受不住沿途的颠簸就枯红了。唉,谁家不是眼睁睁的看着茶叶被毁啊!”母亲这一番沉重的话语让他茅塞顿开。是啊!如今卖茶在村中成了难题,经济每况愈下,人人脸上愁云惨雾。
他开始借钱来缓解经济的紧张,路过村长门口时,偶然听到村长和书记的谈话;“村中要修路了!”他难以置信,于是不由自主的挪着脚步,把耳朵贴的更近。屋内热烈的讨论,让他那如湖水般深不可测的眼眸荡起了涟漪。
他飞奔回家,像只欢乐的喜鹊,给家家户户送来喜讯。大家齐涌到了他家,狭小的空间顿时热闹非凡。大伙都在屏息等待路的正式修成。于是,施工的15天就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娘,把那扇门也开了吧!”他母亲缓缓打开门,他深吸一口气,感觉无比畅快。接着,母亲又漫不经心的收拾着茶青。“哎呀,糊涂啦!”他母亲一拍脑袋,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娃儿,带着这些茶青,去给你婶子道歉。”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穿过绿荫小路,两侧的鲜花正悠然地吐露芬芳。它们悄无声息地点缀着平坦的路。焕然一新的路像健壮青年硬挺的腰板,毅然撑起行人的点点脚步。他轻巧得像只愉快的麻雀。
风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颊,携着淡淡茶香。美好的气息让他忘记了茶青的重量。
“婶子!”他推开嘎吱作响的门,对着认真拨茶的中年妇女亲切地叫道。婶子抬起沉重的眼皮,静静地看了他几眼,那眼神像一口老井幽幽的发着光,他被盯得发窘,结结巴巴道:“婶子,对不起,上次我……我们不是……故意给您那样的……茶。”他稍稍平复了紧张的情绪,眼光因浓浓的绿意而闪亮,“这是早上刚采的,可新鲜呢!”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婶子冷峻的脸孔露出了些许愠色,她挑了挑眉,立即起身,将茶袋底部的茶青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鲜活的茶仙子随风而舞,浓郁的芳香沁人心脾,带来丝丝暖意。婶子笑了,他也笑了。
透过窗台,他清楚地看到村民正和茶商谈得热火朝天,为了价钱争论不休。不知过了多久,双方都带着满意的笑将双手紧紧相握。路上挑着茶担的茶农川流不息,各自满怀希望地追寻成功的轨迹。他眼里充满喜悦,他静静地思索着——这路虽不如大漠丝绸之路著名,也不如红军长征路辉煌,却肩负着传播茶文化的历史使命。它还在延伸,继续着乡人未完的梦……
“娘,别掩着门,都快看不见我们的茶园了……”娘会心一笑,麻利地打开大门,飒飒清风送来淡淡茶香,包裹着满满的幸福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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