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浸在熟悉的黑夜中

2017-09-05 散文精选

我听到外公外婆要回老家了,心里空荡荡的。作业看得烦,单词也不背了。索性躺在床上,关了灯。让我沉浸在熟悉的黑夜中,像平常一样独自望着窗外的枯枝。月,你别藏在黑夜里了,好让我借古人之诗,诵今夜之情。但往日里仅有几棵结果的秃树和半夜“嗨歌”的鸡。可连这些现在都没有了,我看到的似是一层轻薄的雾或纱,看到的.似是些小光圈,看到的……也许我什么也看不到,因为我的心不在这。
我的心朝向一片戈壁飞去,沿着我离开时的铁路往回奔腾。此时,那正是夕阳,我面朝西方的一片红光,背后的东方已是星光灿烂,而头顶上淡黄与浅蓝交错相“溶”。大地是暗红的,风是令人无法睁开双眼的。我盼望回到这块没有雨水没有河流的土地,因为我坚信只有那里的生命才能够被称之为生命。
故土的亲人来看我,我自是欢喜。可这两人却不一样,他们占据了我生命的四分之一,而外公又占了四分之一中的四分之三。
一个老人,一个令我视为比父亲更重要的人。我可能会与父亲争吵,但我绝不会与他争辩。
老人常在那(我的童年所在的)小区里锻炼,好友见之,朝他的背上猛拍一下,他吓了一跳,回头看到好友,大笑道:“都多大了还玩这一套!”好友扯开嗓子喊道:“外孙回来了?”老人一本正经地说:“吃了,和平常一样,最近豆芽便宜了……”好友连忙打断他的话语,他皱着眉,显得很困惑。好友又朝着他的耳朵扯了一回,这才恍然大悟,朝天大笑“回来了,大外孙回来了……”
老人虽听不见,可对我们疼爱不减。小时,零花钱都是从老人的手中挨个求来的。外公总把我们领到“阴暗无人的角落里”,小声哼着“别让老太婆看到,要不以后便没了。”我很挑食,哪个贵便吃哪个,唯对老人的阳春面情有独钟。每次我的碗和老人的一样大,这还不够,还要从老人碗里“偷”些面条,碗底的碎渣也不放过,这才过瘾。
这只是冰山一角,他的形象永远是那么高大。每当我与外公同时上楼时,我永远在等他;他在后面上一级台阶便向后张望,又将头伸出栏杆向下张望。吸了很大一口气,像是刚跑了一千米那样,又将脚向上抬升触在上一级台阶上,后脚使劲一蹬,前脚才踏实。这动作不断反复。你若不解,我告诉你老人原话:“外公耳朵不好使;你在前面走,如果后面有坏人,外公用这身老骨头跟他们拼了。”这话我一直记着,它在心里。
两个月前,我在一次看到了他,是时隔两年的一次见面啊!老人变矮了,没有原来那么高大了;但热情不减,他不让我帮他拿行李,一个人走在前面。上楼时,他在前面,我在后面跟着,我又想起小时的情景,只不过人物身份调换了一下罢了。
两个月,我只见到他们三次,我学校偏偏在这个时候更改了制度,可谁又能改变现在的制度。
他们要走了,我却连送他们都不行。我只得将他们和故乡在整理装入我的心里,可我不想再失去他们,我起身向前奔跑,追寻他们,抓住他们,占有他们。他们和故乡的影子寄托进我在黑夜时的幻想里,可这一切逐渐模糊,但我还是将手伸向那黑夜中的幻想。
闹铃响了,天亮了,幻想破灭了,我缩回了刚刚伸出的手。唉,明明只差那么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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