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春的话语

2017-08-29 散文精选

在路遥虚构的《人生》中流连忘返,其实我也知道那只是虚幻。再壮丽的航行也孕育着回归的路线,再美丽的故事总会走向终点,再美丽的烟花终是烟消云散。小说读完了,我也走向现实,走出我那间精神小屋。跨过学校大门,横穿107国道,信步独行,来到一片农田中,寻觅春的足迹,聆听春的话语。
“春风吹柳绿,细雨点花红”到处弥漫着春的气息,桃花红了、梨花白了、油菜花黄了…看到一片金灿灿的油菜花,我不能自已,情不自禁的拿出手机,把眼前的景象定格于荧幕。一阵风吹过,她们纤细的身躯相依相偎,黄黑相间的蜜蜂亲昵着花蕊,摇曳在风中。泰戈尔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同根生长的枝叶无法在风中相依。看来这片油菜花是幸福的。如同在《金粉世家》中张恨水安排七少爷和冷清秋在一望无际的油菜花中相拥,眼前的这片油菜花洋溢着幸福与甜蜜。
向四周望了望,找了一个海拔比较高的地方,向南眺望,目光停留在我呱呱坠地时的那个庭院—我生活的起点。是的,我还记得我的家,我家也种油菜花!
在大学里生活了两年,尽管没有完全被都市化,但是我的身上不再有农村泥土的气息。当我洗澡时我会毫不留情地刮去身上的灰尘,那不是乡村的泥土,而是城市的污垢。我的家,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水声潺潺,荧光点点,我躺在青草密布的小河边,晚风习习,裹挟着淡淡的腥味;
瑶草喷香,百花绽放,在妈妈手中摇动的蒲扇边躺下,趁着暮色,恬然进入梦乡;
麦浪翻滚,果蔬辞尘,最勤劳的人儿挥舞着手中的镰刀,踏着秋去冬来的旋律,和着莺雁南飞的节拍,哼着有感而发的曲调,收获…收获…
银装素裹,雪花飘落,踏着刚刚着地的雪花,在一片清脆的吱呀声中,堆雪人、打雪仗,天寒地冻,我们游戏人生。
春节时就想写一篇关于家的文章,特别是当读完《创业史》之后,这一部劳动人民的写生,比《平凡的世界》还要贴近生活,里面描写的有小麦的播种、发芽、分蘖、拔节、灌浆、抽穗等,仿佛带我回到了儿时的生活,跟着妈妈栖息在泥土之中。但是每当执笔之时,又感觉无从下手,不知从何说起,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凭借着只鳞片羽的记忆,勉强写满一页纸,读完改,改完写,总感觉描述的像一场残梦,梦固然美,然美中不足的是梦已残缺不全。可是今天见到这片油菜花之后,冰封已久的思绪再次喷发,沉睡已久的种子再次萌芽。我觉得我可以写了,虽是残梦,此时我找到了相互搭接的桥梁。
我读过巴金老人写的《家》,高公馆内的感情纠葛、爱恨离愁展现的酣畅淋漓。很显然,我写不出他老人家的恢宏气势。相比之下,穷乡僻壤的又有什么好写的呢?不过,我用刀郎的声音征服了自己: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如此高亢的歌声我唱不出,但我可以让我的家在我的笔下开花。
“飞来峰上千寻塔,闻说鸡鸣见日升”我不仅记得王安石,还有我家的鸡;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我不仅记得苏轼,还有我家的鸭;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我不仅记得骆宾王,还有我家的鹅。
写家,就不可避免的要写童年。那个庭院圈养了我17年,我的童年燃烧在我的家中。童年是个永恒的'话题,正如辛弃疾所言:少年不知愁滋味。小时候,我们不想明天、不想未来,我们不想昨天、不想过去,满眼看到的只有今天、只有现在。能真正称得上哲学家的也只有两种人—历经沧桑的白发老人,未经世事的此间少年。其实,把眼下过好就万事大吉了。
我和伙伴们欢歌笑语地在我们自己制定的游戏规则中游戏,触碰底线的人自觉退出游戏。小时候,我们有玩不尽的天真,玩不尽的无邪。然而现在,我们游戏在别人制定的游戏规则中,难怪会有这么人犯规之后依然不肯出局。
鲁迅有他的百草园,我有我的篱笆院,里面种着黄瓜、番茄、韭菜、南瓜…
杜十娘有一个百宝箱,我有一间玩具房,里面有杏核做的号子、树杈做的弹弓、黄纸剪的风筝…
春天来了,我们成群结队的拿着弹弓,出林入舍,信心十足的踏上征服之路,不过我不曾见到谁捕住过鸟;夏天来了,又是成群结队的伙伴光着身子,在即将干涸的小溪中嬉戏;秋天来了,我们穿梭于田间地头,盯着谁家种的红薯花生…;冬天来了,我们堆起硕大的雪人,用冻得红肿的小手为雪人盖上一顶小红帽。
我还记得,我不曾吃过乐吧薯片,我吃的是原生态的土豆;我还记得,我不曾嚼过益达木糖醇,我嚼过的是一毛钱两个的泡泡糖;我还记得,我不曾吃过旺仔小馒头,我吃的是妈妈自己蒸的馒头;我还记得,我不曾用过雀氏纸尿裤,但是我依然迈出了天才第一步。没有芭比娃娃,没有变形金刚,没有泰迪熊,我依然玩的其乐无穷。
小时候,画在手腕上的表没有动,却带走了我最美好的一段时光!还有童年的歌谣:走在马路边,看到一分钱,刚要弯腰捡,原来是口痰,TMD谁吐的这么圆。类似的歌谣,我小时候可以信手拈来、倚马可待。现在只记得只言片语,因为时间无情地把一场完整的美梦割裂。
星斗密布,月色朦胧,炊烟袅袅,这不就是我的家嘛。春来花自清,秋至叶飘零…
一颗心,涤荡在都市的洪流中,找不到一个静止的永恒点,如同正弦波,起起伏伏。这颗心,时而游逛在北京圆明园,时而穿梭于江南古道,时而流连于苏州园林…如同一片落叶,随波逐流。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我爱我家!
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丰盛的饭菜。爸爸、妈妈、姐姐、我,还有鸡鸭鹅猫狗猪,我们共享着这桌盛宴。相互之间,说不尽的话语,终归难以继续,只因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漫天纷飞的话语,落在春的泥土里,滋养了大地,开出下一个花季…”明年油菜开花的季节,我还会前来赴约。
“地呀地五亩油菜花…”那是家的召唤,我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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