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永不重现散文

2018-02-28 散文精选

昨日永不重现
一
这是一个有雨的夏夜，夏夜的雨总是显得急骤而迅猛。似瀑布般自天空倾泻而下，传来悦耳的声响。时而，一两道亮光划破天际。随之而来的是轰隆的惊雷。这样的夜晚，凤总是微凉，星星和月亮都隐去了，空气中有馥郁的花香以及好闻的青草味儿。
微蓝坐在电脑前面，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显示器，耳机里放着卡朋特的名曲《昨日重现》此刻，她正在为一部小说时而欢笑，时而流泪。陡然间，她的眼神亮起来，闪着光彩，旋即有暗淡的下去，嘴里喃喃地叨念着：yesterday never once more.一连说了三次。这是当下看得小说里，令她颇有感慨的一句话。耳机里那个完美而富有磁性的女声仍然在不知疲惫的唱着When I was young I'd listen to the radio/Waiting for my favorite songs/When they played I'd sing along,/It make me smile.她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泪却情不自禁地落下来，落在那光亮的木地板上，散成一朵清澈的水花。“我与端木的昨日，真的无法不重现了。”虽然还带着一丝丝的怀疑，但微蓝还是以倔强的姿态抹去了眼角边沁出的最后一滴泪珠。心里的涟漪已经再一次被漾起，音乐和小说再也觉不出情趣，家也让人顿生烦闷。夏夜的雨量虽大，持续的时间却不会长久。此时，大雨已经停息，存下来的雨水，顺着雨阳棚向下落，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微蓝便找了一把素色的雨伞，轻手轻脚地随着夜色出了门，希望把脑子里那些或美好，或伤心的回忆，甩到太平洋里去。
二
实验室，水龙头，高脚的凳子，叽叽喳喳的人声。酒精灯，石棉网，试管以及其他易碎或易燃的物品。还有氨气，酚酞，高锰酸钾等等气味浓烈抑或清淡的药品。这是初三的化学实验课。一如既往地不令人喜欢。气味的混乱，学生们的叽叽喳喳，以及化学老师虽尖刻却丝毫没有说服力的话语。这一切，让微蓝感到强烈的无所适从。
“氧气的制取”看着实验报告上几个用黑体印刷的大字，微蓝感觉头皮发麻。
步骤1：检验装置气密性。
步骤2：在试管中加入一定质量的高锰酸甲，在管口塞上棉花，接上导气管。
步骤3：:将集气瓶装满水到放在水槽中，放在一边。
步骤4：用酒精灯先给试管加热(预热)，再对高锰酸甲处加热(用外焰)。
步骤5：水槽中道气管有气泡冒出时不要急着收集，等气泡均匀冒出时再收集。
笔记本上用蓝色水笔清楚地记录下了实验步骤。真正要做起来却让她心里紧张，手忙脚乱。微蓝向来都不是手巧的女生。抬眼望了望化学老师恶鸡婆一般的举止，她的最后一丝勇气消失，终于决定硬着头皮动手。果不出所料，在加热高锰酸钾时，试管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碎了。药品也撒了一地。四周的眼神都转过来，以微蓝为焦点，夹杂着窃窃地嘲笑。微蓝的同桌拍拍脑袋道：“完了，你撞到枪口上了，说着指了指在台上大发脾气的化学老师，倒吸一口凉气。微蓝把头垂下去，算不上太害怕，这是她早已料到的结果。
讲台上的化学老师略微愣了一愣，急匆匆地朝着微蓝走来：“怎么又是你？笨手笨脚的，我教书十多年了，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学生！幸亏不是制取氢气，不然你非弄爆炸不可！”
微蓝默默地听她说完，斜眼看看窗外灿烂的光线，她的碎发被那光晕笼罩着，镶了一层好看而温暖的金边，后来，端木说，她那时的样子甜美而宁静。微蓝也不说话，从裤兜里掏出两元的硬币，默默地放在桌上。化学老师毫不客气地拿走。嫌恶地说：“你，放学后，留下来，打扫实验室！”那是不容反驳的样子。
三
白日里花木扶疏的院落，到了晚上，变得阴森起来，微风吹动花木的叶子，颇有些令人害怕。可这一切都影响不了微蓝，她只想躲在这样安全的夜色里，学会忘却。可似乎回忆是越想忘却越难忘却的东西吧。那些沉淀在脑海里模糊了的画面，忽然变得清晰。
微蓝记得那个中午，化学实验室里飘飘荡荡的浮沉。自己捂着鼻子扫地的样子。以及后排沉默着的端木，他忽然默默走来，似老友一样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虽然她们算不上熟络。他只轻轻说了一句不怕，微蓝的眼泪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滴滴落下来。泪水迷蒙中，她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记得他沉静而真诚的眼神。少了那些痞子气的男孩子戏谑的模样。就是为了这样的眼神，她同他一起吃饭，她站在操场边看他打篮球时的模样，最后，她成了他的好朋友。但似乎又比普通朋友多了一些，多了一些关心。大家都说，她们，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有时，微蓝不禁思量，如果他再多些暗示，那么……他常常在她耳边叫着：微蓝，微蓝。从没有人把微蓝的名字叫得这样好听啊，略略低沉的圆润中含了纯粹的淡然。微蓝。那是第一次，她如此喜欢自己的名字。
时光忽然跳转到去年的秋天。微蓝为了缩小和端木之间的差距，摆脱那可怜的渺小与卑微，经过一年的拼搏终于考入全市最好的中学。回忆起秋天干爽的城市以及澄澈的蓝天，那种飞扬的心情混合着空气中甘香的味道，使人心旷神怡。
“你知道吗？隔壁班的雅菲已经连续送了一周的奶茶给端木了。”彼时，好友思莹对微蓝说。语气中不无担忧。
“哦？那有如何？”微蓝已经不是那个凡事都唯唯诺诺的小孩子了。此时的`她，早已自信满满。
“你不害怕？那小女生，长的不错，家境也好。”
“不是已经一个星期？如果端木对她有意，怎样都拦不住的，反而还伤了和气。再说，我与他本来就是朋友而已”微蓝那时语气平静，换来同伴的无言以对。虽然，也许那话果真是言不由衷。而今，端木真的离开了，那些自信和勇气是怎样又不见了呢？自己仿佛又变成往日那个敏感而易受伤的小女生。
当天下午放学后，微蓝，雅菲，以及端木，安静地坐在了麦当劳里。彼此不语，气氛尴尬。最终还是雅菲先开口。
“是她吗？你女朋友？”尖刻而挑衅的语气中听得出些许卑微。
“是的”
“你那么喜欢她？”
“至少超过喜欢你。”微蓝在一旁坐着，觉得这回答太不近人情。
“你会牵她的手么？”雅菲忽然这么问，语气里有不甘的味道。
“她的手，我已经牵过。”
“那么，你会拥抱她么？”
“会的，在她脆弱的时候，我希望我的拥抱是最好的安慰。”端木语气清淡，微蓝却听出其中的笃定，生了细微的感动。
“那么，会kiss她吗？”微蓝那时几乎要笑出来，看着她执着的追问却又心生怜悯，喜欢一个人终究是没错的。
“等她愿意的那一天我会。你不必往下问，我们会牵手，会拥抱，会亲吻甚至会结婚。我希望一辈子陪伴她。”雅菲听完这话便强忍着眼泪飞奔出去。微蓝那时的心情被甜蜜占据。现在想来，却有些无奈的苍凉，年轻时的承诺，不过，是一首即兴的歌，没有人会真的铭记一生。而当他以这样的方式，拒绝雅菲的时候，当她的心意终于得到回应的时候，她是意识不到这样简单却深刻的道理的。
四
夜色渐渐更加浓厚，风也更加有了凉意。微蓝不禁瑟缩了一下身子。沉默了片刻，终于走进了楼道，上了电梯。电梯上升时晕晕乎乎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的心也不知如何是好了。随着叮咚一声响，电梯停，门开。
屋里被橘色的温暖灯光装满了。微蓝刚刚进门，手机便发出呜呜的响声。她的思绪，一下子飞出很远。这个雨夜的电话，会是端木么？
“你最喜欢怎样的天气？”曾经他这样问。
“我喜欢雨夜，特别是夏季的雨夜。那样急骤的雨，那样好听的水声，那样豪爽的气质。”
“你呀，就是酸溜溜的女生一个，假装自己有情调吗？”
“情调这玩意可是天生的，哪里像某些人，纯粹是木头。”……
此后，每逢这样空气清新的雨夜，端木总会来电话，开头是一沉不变的：今天是你喜欢的天气。偶尔，他们会相约在雨中散步。话说的久了，就成为一种习惯，回忆碎成一片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忆起。
手机似乎带了一种倔强，一直不停息地响。接起电话，却不是心里暗暗期盼的那个人。锐琛的声音传来：“微蓝，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你可不可以有点人情味，给我一个机会？”语气是不甘心的，还含着一点委屈。
沉默，沉默，还是只能沉默……微蓝停了一停。还是缓慢而坚定地说道：“你可知道，早在五年前你不曾出现时就没了机会。端木，他一直都在我的心里。你又何苦一定要存着一丝幻想。这样，我也只能带你刻薄，只当，我是前世的人吧！”
“可是他已经不是……”
“我知道，你何必不忘？陪我的那个人若不是他，也不会是你了。我再不忍触碰我与端木之间的种种。你太了解我们的曾经……”
电话终于挂断。微蓝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触碰这些记忆了。
可是端木，为什么遗忘这样难，情谊这样薄，缘分看似深厚，却实则这样浅？再见罢，又何必说再见呢？我们就这样，各自天涯罢，那些温暖而静好的昨日，也许，永远不会再重现。而那些记忆啊，如果长久不去触碰，会不会变成化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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