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小市民。说这话时,我感到深深的骄傲,因为:我连带着我的孩子终于摆脱了农民的身份了。
我从小生活在农村,长在乡野,做城市人的梦想来自对农村农务的劳累的厌倦,当然也有来来那些出过门的大人的描绘,这种描绘让我产生了无限的向往和勃勃雄心。从初中我便真正地投入学习,后来又考上大学,保研,娶妻生子,现在已三十余年了。因着我的高学历,我得以和妻子——一个土生土长的城市人走到一块,岳父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我办成了“城市人”。
我成了一个城市人。城市的生活的确比农村好得多:不下地,不起早贪黑,不考虑天气与季节……每天只需要做好本职工作就可以了。在这种与泥土无关的生活中,我已不复有当年的豪情壮志,青春激昂:我不用下地,但却重复着无休止的工作;我不用起早贪黑,但却每天打仗似的边挤公车边进餐;我不用担心收成,但却忧心工资与奖金,同事关系,公司裁员……每天杂事琐事一箩筐。妻子在另个单位上班,女儿上初中,我不奢求回家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只希求别再听到妻子絮絮叨叨要我上进,讲良心,不忘她家的再造之恩。我是个出气筒,妻子在外面受气了,我就要遭受暴风骤雨的洗礼。刚开始时,我还有一点男性尊严,和她斗一斗,日子久了,也就乏了,生活中需要她的合作地方真是不少。于是,每天下班,我准时回家:进厨房,做好热乎乎的饭菜,等着妻子回家,就像一个妻子等待丈夫一样。而且,我还保证:对妻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城市和农村同是一个天和地,可生活了,才觉得农民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可以随意的耕种,可以在冬天围着热烘烘的暖炉吃烤白薯,可以自由地笑,可以安闲惬意地过自己平淡的`日子。至于老婆,娶一个和自己地位平等、知冷知热的一般女子就可以了。
我是一个农民,一个属于城市的农夫:我工作,使农民在耕种;我发工资,是农民丰收在望;我忧心工作;是农民忧心收成;我自愿加班,使农民起早贪黑。我是从农民世家里走出的城市人,只不过我耕作的田地从农村转移到了城市。我是一个行走在城市的农民,我耕作在我的小天地里,不会再有对未来丰收的希冀,重复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一件事……
漆黑的夜里,我坐在书房里,打开电脑,开始偷菜。别说我不务正业,我只是寻找一个农民的生活,寻找一个精神寄托。我无法再接近土地,只能靠QQ农场满足我日益空虚的心灵,在另一个田地里寻找自我。
我是一个农民。别人看我是城市与农民的混血儿,而我却在林立着摩天大楼的城市里固守着我的农场,构建者我的骨骼,丰盈着我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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