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无声

（一）

我身上穿一件花一样红的衣裳，独自漫步在小花园里，陪伴我的是一丛丛蔷薇、山茶和玫瑰。

艳丽的花朵，仿佛汲取了人间所有的色彩：从珍珠白、鹅黄直到泛着葡萄酒光芒的深红，应有尽有，仿佛造物主在为生灵涂抹色彩时，倾倒了调色盘，于是那造物主用宝石研磨的颜料便一拥而至了。

风围着花跳起了华尔兹，我诧异地看到，在风肆意摇动的花枝上，一朵血红的`硕大蔷嶶，跌跌撞撞，从枝头落到了地上。

我捧起它，它窈窕的身姿依然动人，它美艳的色彩依然摄魄，可是，它落了，无声地落了。我本以为，落花只有在枯萎时凋谢，可是这样的鲜花也会凋谢。落入泥土，是我始料不及的。

（二）

杜鹃花搅醒了我的美梦，我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从花骨朵变成了盛开的蔷薇，满身是红宝石般的深红，中心是一缕幽香的嫩黄花蕊，沁入心脾，旁边的姐妹都笑道：“多俊俏的小姑娘。”

然而，新生活不光有彩红般缤纷的色彩，还有黑色的死亡。

我们享受着清晨甘甜的露水，一阵风吹过，带来无与伦比的清凉。突然，一位姐妹，慢慢地从花枝上跌落下去。

（三）

我吓呆了，旁边的姐妹虽然都满面愁容，却都没有惊奇。假如落下的是一位已经凋零衰老的姐妹，那倒不稀奇，可刚刚落下的是一朵年轻的白色蔷薇，我看不出它有任何衰老的迹象。

旁边的一朵粉色的蔷薇，向我说明了一切：春天，姐妹们争先开放，可是一棵树能供我们的养分有限，如果不减少花朵的数量，整棵树都要枯死。从很久很久以前，祖先们就定下了规矩：凡是授过粉的花，在第二天早晨必须随着晨风落下，花叶腐化成养分，让自己曾经生活的家园更加茂盛。

（四）

两天后，我完成了授粉，第三天清晨，风在向我招手：“来吧，来吧！”

我跌落下去，一双手把我捧起来，我认出了这是那个爱穿像我一样红的衣服来这里散步的女孩。我躺在一双温暖的手里，惬意地吐出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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