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阳台忙活着，时而端起水斗在花架上细细喷洒，时而又用小铲子翻翻郁结的泥土，晨光洒在他的肩上，一头银发渲染着灼目的光。
“爷爷，我要去上课了。”我塞了最后一口包子来到他旁边，站在阳台边上向下看，过往的行人匆匆，又一个崭新且忙碌的一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生活于上班党或学生族来说都是一样的，两点一线，重复，单调。
他正用手指轻轻地拭去兰叶上的水珠，似在梳理少女的秀发，舒缓温柔。我顺着他的手看去，这兰花是他最爱的宝贝，绿叶黄边，清晰的脉络自叶根到叶尾连贯工整，以恣意又优雅的模样匐在花盆上，散发着隐隐的香气。
它长得不急，似是四五年来都是一个样子，不像抽芽的花草一个春天便窜高好几寸。它始终计算着时间的长短，以微不可见的速度拔高叶子的长度。岁月没给它带来任何痕迹，它亦没给生活留下任何惊喜。只是以不变的.略显慵懒的优雅迎接一轮又一轮朝阳，与一次又一次的黄昏。几缕细叶落于墙外，倾听着世俗的喧嚣，望着街上的车水马龙、行人的一路匆匆，然后摇一摇，抖下一身灰尘。
他把小铲子递给我。“帮我松松花盆里的土。”我已顾不上时间的步步紧逼，把手探进花下，清凉自皮肤蔓延至全身，那股子香气似顺着血液的周转涌至心脏。身子微微向下探去，花叶便抵在了鼻尖。上紧了弦的心颤抖了一下，被时间驱使的麻木心灵于是有了些许的知觉，花在眼前，而心在花上，焦急与疲惫已然无处躲藏。
他终于结束了一早上的忙碌。躺在阳台的摇椅上伴着一丛花草翻着报纸，戴着老花镜的眼在报纸上游离，时而皱了眉头，时而又轻轻笑着。摇椅一下两下，以不规律的速度摇动着。阳光下的影子投在兰花之上，一暗一明，它轻轻动了，叶子扬了扬，伸了个懒腰。
而我站在房门前，已背上书包穿好了鞋。有时也希望生活能像这样，不用赶时间，也不用费尽心力。老人的生活简单快乐，兰花的日子也是恣意而幸福。
停一停，去看看生活中细小的美，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清欢一刻”。还自己一个干净明媚的心，生活还要继续，没什么能够阻挡时间的脚步，而人已站在了时间的前面，因生活而快乐，去引领生活的步伐。
我扣动了门把，清晨的寒气扑面而来。没错，生活还要继续。
晨风扬来一阵芳香，我抬头望，兰花细长的叶子上下翻动着，似是无声的告别。回味那清欢一刻，脚下的步子更有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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