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7-13 初二作文

常半夜醒来/寂寞地幻想/若推开了窗/能看见大海/被遗忘的时候/它是否还在。

——苏慧伦《秋天的海》

你看过海吗?老亨利说,那是非常美丽的东西——哈,你知道老亨利吗?他是一只老龙虾。其实先前我一直问他“龙虾”是什么,最后,跟我住在一起的克洛伊小姐告诉我,“龙虾”就是“像龙的虾”。“龙”是什么东西呢?克洛伊也不知道。

克洛伊小姐是只漂亮的贝。

哈,那你知道我是什么吗?你一定想不到吧,我是一条草莓鱼——老板就是这样把我介绍给小朋友们的。

关于海,我没有记忆。可是老亨利说,我是被一种叫做“人”的生物抓上来的,听说老板也是他们“人”中的一员。他说,我曾经生活在美丽的大海。可是,他只说海很漂亮,从来没有告诉我,那是怎样的漂亮。

“嘿,妮可。”我听到老亨利在叫我,可我左顾右盼,不见他的踪影。

“妮可,这里。”克洛伊小姐张开了她漂亮的贝壳,可惜里面只有肉肉。我匆匆游了过去。“嗨,又到了我们亨利大叔的讲课时间……”克洛伊小姐笑眯眯地开口。老亨利有些虚弱,但不失威严地瞪了她一眼。“妮可,你知道海……”

“亨利大叔,你说,海是什么颜色的呢?”我打断他的话——我曾问过好多次。

“蓝色,或是绿色。”老亨利第一次回答我。蓝色,或是绿色,听起来,真是古怪。

“那,它是什么味道的呀?是不是也跟这水一样呢?”

“才不是呢,‘人’都说海是咸的,就像‘人’的眼泪一样。”克洛伊小姐抢着回答。咸的啊……老亨利沉默了一会儿,幽幽道:“海,是苦的。”这样呀,还真是古怪呢,真不知道为什么老亨利和克洛伊小姐都觉得它美,还那么向往。

幸好,我被那些人抓了回来。

今天早上,来了一条小丑鱼。

他不丑,至少,我觉得他很可爱。可是他总是板着脸,就像老亨利不说话时那样。

克洛伊小姐上去打招呼:“嘿,你好!我叫克洛伊,你来自爱琴海吗?听说那是片漂亮的海域……”他不理克洛伊小姐,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很多天都是如此。直到,一个星期后,他被一个小孩带走。可他似乎并不快乐,我感觉他在流泪,要不然,我周围的水怎么也有些咸味儿?他真是个大笨蛋,我要是也能出去逛逛就好了。我想去看看海。

老亨利说,他是来自某个海域的热带鱼。那种生活在咸咸苦苦的海里的鱼,一定受不了这淡淡的水。可为什么老亨利受得了呢?我不解,老亨利说,因为那条小丑鱼想家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我梦到了海,一只小小的鱼缸里,装着用颜料染成的绿色的水。是很漂亮——我是说那种颜料调出来的水。

醒来时,克洛伊小姐不见了。前两天她还在跟我们炫耀她肉肉里的那颗硬邦邦的东西,她得意地说,那是“珍珠”。哈,她怎么可能孕育得出珍珠呢?那不过是颗漂亮的小石子罢了——那是一个小孩留下的,我趁着克洛伊睡着的时候悄悄放进去的。可我没有告诉克洛伊小姐,老亨利也没有说破。

可是,她去了哪里呢?

“本来还以为那只贝结出了珍珠,原来是颗塑料石子……”我听见老板叼着香烟碎碎念。

塑料……石子……贝……我愣在了原地。我的眼睛酸酸的,可是我流不出泪来。是我害死了克洛伊小姐……我把这个噩耗告诉了老亨利,他只是叹了口气。“那孩子其实跟你一样,从没见过海。那些关于海的`故事,都是我告诉她的。她比你早来两年……”

我没有听见后来老亨利说了些什么。克洛伊小姐,海,真的那么美吗?对不起,克洛伊小姐。好,我一定要去看看海,也替你去看看我们那个家。

老板把我送给了他的侄子——那是个来自海边的小孩。他,会带我去看海吗?他把我装进一个漂亮的玻璃瓶里,我能看见老亨利在鱼缸里朝我微笑,神情有些疲惫。

他把我带去了另一个城市。

我发现,他是个“虐鱼狂”。他似乎很喜欢解剖,有兴趣的时候,也在鱼的身上“打洞”。我害怕,有一天我也会这样难受地死去——幸运的是,他把我和另外一些五颜六色的小鱼当成了风铃,用小瓶子装着,挂在靠窗的钩子上。

我依旧生活在淡水中——那个小瓶子里装的是淡水。

你以为,我可以活多久呢?他不给我们鱼食吃。我已经饿得奄奄一息……

我好像,沉睡了整整一个世纪。

这是第几次饿晕了呢?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快去找克洛伊小姐了呢?我和那个小瓶子一起,被遗弃在了沙滩边。瓶盖松了,水快流尽了,我已无力再挣扎,尽管海就在我的眼前。

我看到了海,比我想象中要美。我看到夕日欲颓,橘红色在海上跳跃。海风钻入小缝,轻抚着我。果然,老亨利说得没错。

“快跑,快点!”三三两两地,跑过来几个小男孩。他们在我身前停下。

“看呐,紫色的鱼!”

“这是什么鱼呢?”

“……”

“管他呢!”一个小男孩一脚把我踢进了海里。然后,我听到他们的嬉笑,随着瓶子的坠落,愈发模糊……

海水,灌入我的身体。海水,竟是如此让鱼窒息……原来,它是深蓝色的;原来,它是咸苦的;原来,它是那么迷人;原来,它也不尽全是美的……

亨利大叔,这就是你说的海吗?我看到了,可是,你什么时候也能看到……

黑夜,吞尽了最后一抹余晖。

落叶,归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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