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边上的花坛有一棵树，一棵树长成那个样子，也算是难为情了。“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西北祁连山下的这个地方，说是“穷山恶水”一点也不过分。在我们成长的乐园能长出这样一棵树，也算是“问心无愧”了。
它是白杨树的一种，却没有光滑的皮和笔直的干，茅盾笔下的那个形象丝毫与它不搭边。说它亭亭玉立吧，有点儿矫情；说它有点江南榆柳的“婀娜多姿”吧，有点抬举；说它“面目狰狞”吧，又有点伤它自尊。它不能被人们所用，被人们唾弃，被牛羊啃食，甚至无人关乎它的死活。因为它的脖子长年被西北风摧残，已经歪得不像样子，所以我给它取名“阿歪”。
“阿歪”的生命是个单选题，A是成为栋梁，B是成为柴火。长得歪歪斜斜的.，还满身疮痍，成为栋梁只是空想。也许有可能是B，但怎么也得历练一番，煅造出不怕燃烧的勇气才行。乡间有人说“要我劈开再被烧，母猪上树变怪妖”，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任何生命的存在都有它的理由，“阿歪”活着就是为了大煞风景，除此，再也想不出其他答案。不过，它竟没有自惭形秽，反而成了一方霸主。那些矮小的花草被它剥夺了生长的养分，瘦瘦弱弱的。甚至在孩子们对花花草草呵护时，“阿歪”偶尔也能分得一杯羹。偶尔受了伤，它身上的那些伤口还会流出褐色的脓液，孩子们走过无一例外地冲他吐口水。有时候调皮的孩子在它身上攀爬，往往被它粗糙的皮肤蹭伤。于是，大家都觉得它在那里是有害无益的。鄙夷它的同时，我也为它感到“悲哀”。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们讨厌了很久，但依然健壮成长了多年的“阿歪”不见了。抬头一看，视野似乎开阔了不少。一开始我的心里是莫名的兴奋，早就该如此了不是吗？可渐渐的心中又涌起莫名的难受，曾被“阿歪”遮挡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片寂寥，这就叫逝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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