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天都抱怨生活,喋喋不休,骂人的字眼也老是连连不断。每次她都站在一旁听她唠叨完,然后一声不吭地回到房间,再躲在被子里大哭一场。
她是最好的聆听者。
她从不打断她的话或去顶嘴,也不发表任何评论。一切只藏在心里。
日子久了,她也大了,变得叛逆,天天在家和她吵,骂一句顶一句。有一天,母亲老了,她们不吵架了,战争已经进化为冷战了。她在厨房里做饭,她走过去准备让她拿钱,站在边上,她怔住了。
母亲真的老了。
眼角泛着鱼尾纹,皮肤变成了土黄色,脸上凌乱地分布着一些杂质,眼睛里布满血丝,已没有了光泽,却是那样深邃。那染得乱糟糟的头发上夹杂着几根银丝。她的.手麻利地从刀板上拂过,手上的沟壑星罗棋布,是那样瘦的一双手。
母亲做的很认真,似乎丝毫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她愣愣地站在一侧,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看着那个已经稍稍驼背的身影,才发现原来她这么老了,而自己又是这样大了。
当她从厨房的这一头忙到那一头是才发现她的存在,吃惊地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于是,本来不想再唠叨的她把憋了一天的怨气又发泄了出来。
这次,她没有还嘴,只是低着头,就像她小时候那样。
很久以前,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总是搬个板凳坐在旁边傻傻地坐在妈妈左边,望着她的侧影。那时候的母亲:皮肤又白又光滑,两只眼睛里有着无尽的光泽。一头乌黑飘逸的长发披在肩上,散发着魅力。当她骂她的时候,她低着头静静地听着。
她不记得是多久以前的事,有时会觉得自己那时很傻,傻到连在妈妈面前哭和撒娇都不会。而在刚才她看见母亲那已被岁月摧残的面容时,才觉得自己那时真是个好孩子,似乎是对母亲的一种报答。
听完母亲的谩骂后,她用手擦去母亲身上的油末,弹了弹她身上的灰,扣上衣角的扣子,最后站起来抱住她,轻轻在左耳边说了声:“妈妈,对不起……我爱你。”
然后,她像个大人似的让妈妈在旁边休息,然后卷起袖子,用生疏的手法打鸡蛋,蛋液溅得到处都是,她回过头冲母亲笑了笑,又去做饭。
母亲看着她的侧影,笑了,孩子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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