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生活,就像面对一扇扇紧闭的门。推开,有的花香满径,有的峭壁嶙峋;有的春雨绵绵,有的恶浪滔天。
我正面对着一扇门,稍稍犹豫,我还是伸出了手。门开了……
我在林中踱步。秋后的清晨,白露未为霜,轻轻缀在枝头,而又顺着交错的叶脉滑下,似落非落的垂在萎枯泛黄的叶上。叶脉纵横的叶片,一如老人干枯而皱纹密布的脸。轻轻一拍,几颗露珠无声地滴落,打在或红或黄,生机不复的落叶上,又刹那间碎成了千百的琉璃。美好的事物总是容易消逝,我叹了口气。
天并不冷,可我总觉得有种刺入肌骨的清气;雾并不浓,我却觉得喘不过气来。一切都沉淀着一种死寂之气。枯叶积满大地,轻轻一踩却一下子撕裂成了令人心痛的碎块。树木依然参天,可早已没有往日茂密的翠色,颓秃的树干直刺向天空,似要把那无边无际的灰扯裂。仅存的一点绿,却是作为冷色调奇奇地飘散出寒意。我忍不住打颤,伸手将领口掖得更紧。
渐渐走着,树木却越来越稀疏。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满目的色彩缤纷,纯净的白,炙热的红,金灿灿的黄,还有微微透着雅气的紫,好像世间所有美妙的色彩都聚拢到这里。一抹鲜绿挺委屈的被挤在一边,殊不知,它已为这绚烂填上了绝妙的一笔。一团团一簇簇,开得正艳。这是什么花?我也不想予以议论,可在这凛冽的寒风中,它们却开得如此旺盛,如此自然,着实令人惊叹。这就是自然吗,似病似死间,居然还能迸放出如此灿烂的生命。
傍晚时分,林中早已一片赤色。这才发现,竟还有一丛丛残叶还调皮地藏在树梢。此时却似乎是受到了那斜在天边,通红火球的感召,忽的一下全溜了出来,一下点燃了满树的'红。枯黄的树身托着一片片的赤,厚重却又上下翻舞,恰似一束束引燃的熊熊火炬,撕扯着寂寥的大地,像是要把一切沉闷都点燃。可是,秋日的凄寒熄灭了所有热气,四下里,秃枝高耸,岩石缄默,就连那易碎的枯叶,只是歪着脸打量着那满树火热。枝头的赤红似乎生了气,不住的翻腾跳跃,像是要把那棉絮般的云朵点燃。就在这时,黄昏降临,白云地缘上一溜轻柔的金红——它真的被点燃了。
纪伯伦说,生命总是消失在悄无声息的死神的怀抱中。冬日沉寂的终结已默默临近,似乎就在明日,可那一团团火般的的红叶,依然熊熊。大限将至,它们却早已不在乎明日,不在乎观者,不在乎评论,一切只给自己看,因此将最后的精神挥霍其间,燃起一阵阵的灿烂。
我缓缓回过头,那门虚掩着,背后若隐若现两个小字,自然。轻柔却充满生气。风起,落叶纷飞,扬起一片火红。宽阔的地面,还沉淀着枯老的朽叶,我仿佛看到它们将最后一点精力缓缓渗入大地,渗入那缠络的根中。抬头,枝梢依然火红,我知道,来年那里会绽出层层叠叠的翠绿。
生命循环,生生不息,永无止境。
门合上,我笑了,自然,无穷无尽,这扇门,果然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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