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最拿手的是做蛋炒饭,这是烹调中很简单的一道,但要炒出一碗好吃的蛋炒饭,也是不易的。
母亲总是先倒油,待油在锅内热得冒烟,才倒入冷饭,炒至米粒在锅中跳跃时,再打蛋进去。蛋入锅中,以锅铲翻之、捣之,蛋白的银、蛋黄的金与晶莹的米粒融合在一起,再搭配以碧绿的嫩葱,一碗蛋炒饭单在色的这一层就已堪称艺术品了。
我曾对母亲一直用冷饭炒蛋炒饭很是不解,直到看过蔡澜先生的文章才知道,米粒只有冷却后才能分开,刚炊熟的.米粒黏成一团,在锅中炒时不容易粒粒都顾及到。蛋炒饭用的米,母亲尝试过用泰国香米、北方大米……但最好的还是产自我老家那两亩三分的水稻田里。那米黏性不算太强,炒出来粒粒晶莹剔透,口感极佳。
记得有一次奶奶为了送米来我家,竟拖着十几斤重的米袋,从叔叔家穿过半个小镇徒步走到我家。奶奶不敢坐公交车,又舍不得坐黄包车,出门都用手帕包着钱,方言说得远比普通话好。奶奶对儿孙的关爱,让我真切感受到什么叫做亲情。在家中吃到的每一粒米,我都极为珍惜。
母亲通常将香肠或酱牛肉切成丁,作为蛋炒饭的配料,这样吃起来既丰富了口感又不会喧宾夺主。秋天时,蛋炒饭也可以变得奢侈起来,以螃蟹肉代替香肠丁、牛肉丁。螃蟹蒸时,在水中注入绍兴女儿红,在蟹身上撒两片生姜,既可以去腥,又方便拆肉,若有蟹膏加盟,那小小的一碗蛋炒饭真可称得上大餐了。
母亲炒饭的技艺传承自外婆。在母亲的中学时代,每逢母亲放假回家,外婆必备下一碗热腾腾的蛋炒饭静候女儿归来。现在看来很是寻常的蛋炒饭,那时在寻常人家却算得上美味了,尽管配料不及如今丰富,但其间的深味却不见得比现在少。
做子女的,总爱炫耀母亲的厨艺。的确,母亲们的厨艺与她们对子女的爱是分不开的。江南的母亲会在第一场秋雨过后,摘取嫩黄的桂花,晾干后拌上糖,封满一罐甜甜的思念;黄土高原上的母亲会在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制成帘幕般的挂面,挂在高原望得最远的地方;塞北的母亲会留下最肥的羊羔,在毡房门口站成一尊塑像,等候着远方的孩子归来。
母亲的这份爱,宠溺着我们的味蕾,进而延续在我们今后的人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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