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矍铄的老头是我们学校的门卫。我不知道他有多大年纪,他除了那花白的头发外,还有两道渐白的眉毛;我也不知他是何时来到我们学校的`,只知道连那些回母校的中年校友都认识他。他总穿着那套保安制服,只要瞥见那制服的影子,我们就知道是他来了。
后来,我与他也算混得熟了,有时便会去传达室看看他,偶尔也会帮他捶捶背。岁月的年轮把他的背压弯了,露出佝偻的老态。
这天,我又走向传达室,远远就发现了他———站在那棵老树旁,靠得很近。再走近些,终于看清了,他不仅靠得近,还不时用手抱抱那树。
我没有去打扰他。他曾告诉过我,那树年龄很大了,他来学校之后,经常会去看看它。因为那树就在传达室附近,久而久之,他们也成了朋友。我想,老人可能是念旧了。前几日,他曾告诉我,说他老了。当时我并未觉得什么,现在想来,也许他是要退休了吧。他说过,这一生,有两个地方给过他温暖,一个是家,一个是学校。他说,看着这一批批进来又一批批出去的孩子,他很快乐,因为他见证了这么多孩子的成长,里面也包括我。
我有很多话不能对家里人说,一说他们就唠叨,也不能对同学说,说了怕他们嘲笑。于是每每有心事,我总会找他。他也总会听我倾诉,鼓励我、安慰我。他说,人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活得一帆风顺,本想抬头挺胸前进,却不知何时就会沾一身泥巴,不过,即使那样也坚持走下去的话,总有一天,泥巴会变干落下的……
这时他转过身来看见了我,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我走过去,陪着他,回到了传达室。他突然对我说:“守了一辈子的地方,快要离开了,有点舍不得呀。”这话有点感伤。有时候想想,他们那一代的人,谁做得了自己的主呢?字也不识得几个,老了连劳动力也丧失了,就更觉孤独。我能做什么呢?走出了传达室,脑子里全是他的话。
人活一世,得有个情感寄托,这样你才会有活下去的念想,这样你才能品味出活着的价值,就如这门卫老头一般。我想,多年以后,我再次回到学校,一切都变得陌生而新鲜。唯一能带给我回忆的,也许只有那棵老树,那门卫,还有那门卫待过的传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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