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街太普通了,写着“荷花池南街”的路牌默然矗立在一旁,普普通通的,鲜有人注目。很少有人能准确地叫出它的全名,有人叫它“土坝”,也有人干脆说它“那条破路”。我承认,“老街”也是个颇无新意的名字。只因为夕阳里它就像个老者,独坐不语,所以我一直这样称呼它。
这里应该是个被遗忘的角落吧,它不像东关街,经过多次浩浩荡荡的整修,打着响亮的招牌,成了扬州著名的旅游景点,年客流量上千万。而它,只是披着一身尘埃,坐着,静默着。街上的路面坑坑洼洼,积水在阳光下反射出闲适的光芒。
在老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穿过它再左拐就快到家了,但我愿意多用一些时光在这里漫步,幻想着一些意外的邂逅。
街道右侧有个老奶奶,戴着大大的老花镜,在卖桂花糕。白色泡沫箱子上写着几个红色大字——“桂花米糕一元十个”。只要三个一元钢镚儿便能买到三袋热气腾腾的米糕,白白胖胖的'米糕,安安静静地躺在袋子里,真叫人喜欢。老奶奶总不忘补上一句:“趁热吃,香呐!”这儿的桂花糕从不涨价从不少量。手中捧着热乎乎的米糕离开,就像捧着一颗热乎乎的心。
继续向前走,街左侧有个古玩摊。简陋的一块布上,是各样古色古香的商品——小小的鼎,还有樽、爵……想来都不是真品,却让人忍不住蹲下来把玩一番。摊主是个中年男子,老实巴交的乡下人。你蹲下拿起一个看着,他也静静地蹲在一旁,憨憨地笑着,也不急着向你兜售他的东西。你看完走人,他细心地将那些古玩归回原位。在这些小器物中,我没触到历史的脉搏,却触到一阵质朴的心跳。
“多味居”餐馆的门口竖着一块大牌子,引得我驻足观看,春季特色菜店里突然蹿出一个小女孩:“姐姐,你要进来尝尝我们的菜吗?”我笑着摇摇头,看到她噘起了嘴,便拉起她的手笑着说:“我下次来吃好不好?”她真信了我的话似的,欢呼着跑了回去。在那喜悦的欢呼中,我真切地感受到一股暖流。
“捷安特”自行车店门前,老板正忙着修车。我上次在这儿买了一辆车,却一直没骑过。老板看到我,居然还认得,老朋友一般打着招呼:“上次买了车,怎么没见你骑?车没什么问题吧?”“哪里有问题?我懒,不想骑。”“那可不行,要骑啊,中学生不锻炼身体怎么行?”“哎!”我应道。他回过身继续修车。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我霎时感到无比温暖。
还有山西手抓饼、武汉鸭脖飘出阵阵香味,让人禁不住流口水;还有一个老太太折着纸钱,眯着眼坐在藤椅上,向每个行人灿烂地笑;还有“万里水果行”缤纷的水果和路边菜摊上水灵灵的蔬菜……我静静向前走,穿过浓浓的馨香与温暖弥漫的老街。
走着走着,又想起了东关街。其实两者相比,东关街历史更悠久,文化底蕴更深更浓。但在商业化的今天,它不可免俗地与金钱扯上了关系……我更喜欢老街的纯朴,老街的不加修饰。
更重要的是,这里跳动着一颗颗温暖的心。而在人情淡漠的今天,我们是多么需要一条老街的温暖啊!走过老街,凝视着这里的每处景、每个人,感觉是如此地美好。
终于走出了老街,已是暮霭沉沉,天却不阔——高楼林立,只留下了一角灰灰的天空。
有些惆怅,再回头望着老街,感受那涌动的暖流,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心中庆幸在现代化的今天,还能有这样一条不受侵扰的老街,还能有这样一群善良淳朴的人们……
穿过老街,心中总是漾着一份厚重的温馨与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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