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隙流年,恍如一瞬星霜换。奶奶那一句质朴的话,却将永远伴随我,走过一生。
唇齿间酸涩的香
那是扎着两条小辫的年纪。逢年时,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便呼啦啦地炸响了整个冬日,空气中弥漫着温暖的气息。
照例是一大帮孩子挤在一处疯玩,因为是新年所以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吃过年夜饭,奶奶照例开始分发糖果,还是那般灿烂的笑容,像极了一枝风干的车矢菊。
近了,近了,奶奶迈着蹒跚的步子悠悠然向我走来。她从那锈迹斑斑的糖罐中,抓起一大把,放到我面前。我却惊叫起来:“奶奶,奶奶,囡囡的糖果比我多。”她的笑容凝固了,透着我意想不到的严肃。奶奶摸了摸我的脸,粗糙的手掌硌得我的脸有些微微发疼,语气中透着一股陌生的气流:“凡事要宽容一些。”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从此这句话就在我心中烙下了深深的印。那糖果也失去了往日的甜蜜滋味,酸酸的,涩涩的,将我幼小的心紧紧包围。
阳光下动人的`暖
农村的集市总是那般热闹。先前下过一阵细微的雨,大大小小的坑中,蓄满了温润的雨水,倒映出一片空灵的天空。天青蓝,草碧绿,空气里都是涩涩的泥土气息,干净得像水洗过一般。
我已和奶奶一般高,她的身体日益瘦弱,干瘪如一颗风干的枣子。我的手静静地躺在她温暖的大手中,粗糙的掌心,结着厚厚的茧,一点点打磨我的心。我迎着风,张嘴微笑,笑得舌头也发了凉。
一声费力的刹车声打破了午后的气氛,伴随着几股水流,铺天盖地地袭来。那原本干净的雨水经过碾压已变得浑浊不堪,溅湿了我的裤腿。车窗摇下,是一张青涩的脸孔,透着紧张与歉意。我正欲上前理论,奶奶却拉住了我,向那个小伙子点点头说:“没事,你走吧。”
望着那辆车绝尘而去,我惊异地叫喊:“您怎么就让他走了呢?”她轻轻地攥紧了我的手,说:“凡事都要宽容一些。”头上仍是澄净的蓝天,此时天仿佛也是有声音的。
我静默了。对呀,凡事宽容一些,这世界便少了纷争和繁杂。
生死边刻骨的诺
夏日的气氛总是那般浓厚,整个生命洇染在纷繁中,却只淡忘了她。
依稀记得那个午夜,急促的电话铃声扰乱了我的思绪,是爷爷的声音:“你奶奶快撑不住了,她要跟你说话,快回来吧!”撂下电话的我,连忙向老家赶去,心空落落地疼。
空气中似乎流淌着莫名的诡异气息,床上的奶奶,骨瘦如柴,眼窝深陷,发丝枯槁。这就是我的奶奶吗?我惊异了。我跪倒在床前,她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这分明是对我的依恋不舍——难以割舍的爱。
她苍白的嘴唇微微蠕动,我俯身倾听:“涵啊,凡事都要宽容一些。”我泪如雨下,发疯似地点头,大声应着:“奶奶,你放心,我会的,我一定会的!”哭声震天。
她的手渐渐松开,滑落。那句“凡事都要宽容一些”,成为她留在这世上最后的话,也是我刻骨铭心的诺言。
是的,我会一直记得:
有些鸟,早已消失于天空;
有些人,早已相忘于红尘。
而这句话将伴随我,一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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