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七点钟才到奶奶家。下车,风叫嚣着从骨缝穿过,很冷。
一进门,屋子里仿佛是另一个光明温暖的天地。叔伯姑婶、姐弟哥嫂,一大家子挤在一张长桌前,张牙舞爪的龙虾、银亮亮的大鱼、黄澄澄金灿灿的烤鸡摆满了桌子。看到我们回来,大家高声打着招呼,我也笑着一一问好。
“爷爷呢?”我问姑姑。“你爷爷先吃完了,在客厅看电视呢。”她边往滚水中倒饺子边回答我。
我来到客厅,看到爷爷一个人缩在一张大大的躺椅上,窗外时而升起的五彩烟花和从长桌那边传来的笑闹声丝毫侵入不了这片寂静的领域,是的,寂静,恍若家中仍旧只有爷爷奶奶两个人,昏暗的空间中只有电视跳动的色彩和断断续续的声音打破寂静——这里太静了!
“爷爷!”我叫一声。爷爷缓缓从新闻联播平静的'语调中转过头来,看见是我,脸上明显有了笑意,边答应边要从椅子上坐起来——可惜力不从心。我心中酸涩,连忙过去扶他,不小心一脚踢倒了躺椅旁边的拐杖,才发现在家里爷爷竟然也需要拐杖的扶持。“今天堵车吗?怎么才回来?”他不接我递过去的拐杖,硬要自己站起来,手上用着力,脸上的笑意却从眼角蔓延到满是皱纹的脸颊,于是整张脸都活跃起来了。“对呀,今天堵了好长时间。”我边抱怨着边扶着爷爷往餐桌走。他努力站起来后就一直尽力快走,不让自己显出一点老态,可他蹒跚的脚步越发让我心酸。“你奶奶今天炸了你最爱吃的年糕,锅里给你留了几块,快去看看。”他笑得像个分享秘密的孩子,我却在为他握住我的手的手如此干瘦而努力抑住眼泪。王朔说,他年轻时想起父母就觉得无聊,他们管东管西特别让他想反着干,但现在他想起父母只觉得难过。看着爷爷,我竟然也是这般难过!
餐桌上,大人们仍旧谈论着股票、地产,我扶着爷爷坐下,他把盛年糕的盘子整个推到我面前,一个劲地让我趁热吃。我给他讲这个周学校里有趣的事情,问他最近楼下的王爷爷打牌是否又赖牌,他顿时打开了话匣子,什么老王最近又偷偷藏牌啦,老张走失的小狗又跑回来啦,老李的孙子会走路啦……述说间,爷爷的眉眼都是轻松的,额上的皱纹笑成了一条条缝。
为了这个世界上用心、用他们的整个世界爱着你的人,为了将来不要一想起他们就难过,多给老人一点精神关爱吧,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你,是他们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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