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一叶扁舟,荡一湾清水,去湘西的青山碧水间,寻那一韵清亮的山歌。
一腔苗音引我到了这云贵之巅,千年的楚湘遗风裹挟着我入了古城。远望西南一隅,有一座如凤凰羽翼的山峦,据说这座古城因此而得名。许是因名而得了些许灵气,有了神鸟的庇佑,这座古城便也得以福泽百年,这一韵苗腔便也得以荡涤这湘西山水。
悠悠山歌飘入我儿时的甜梦,令我神往着这一方净土,安宁祥和得那般令人痴醉。碧水茵茵的沱江踏着碎玉般的浪,漾一湾清亮的山歌,从古城的西北一隅绵延而至。一簇簇轻盈的浪花轻抚着滩涂,与沙砾呢喃着老城墙的故事。青石板下压着一个接一个神秘而动人的传说,每一步都似乎积淀着这座古城厚重的历史,激荡着苗家与土家氤氲百年的情怀。迎一串清悦的笑语,任和风轻抚身上的银饰,漾开一段少女的情思,透着那从墙角钻出的如那不知名小花般的女儿家天真活泼,就如翠翠一样,乖巧却又“俨然如一只小野兽”,但又多了一丝温婉。姑娘们戏耍着绕下吊脚楼,去那沱江边浣衣,任那悠悠碧水映出那婀娜倩影,漾着碧波,荡开一首山歌,一首唱不完的山歌,恰惹来对面山头一阵男子的独唱,散在风里,漫开醉人的风韵,飘渡过江。不知当夜月下,傩送是否也是如此,立于山头,独自为翠翠扬歌一曲,让这一韵山歌飘入翠翠的梦中,载着她飞向山崖去摘那虎耳草。莫不是那汉子的心上人也在其中,要不怎使得那嘴角泛出一抹粉晕,淡淡透着清甜,浣着美梦细细醉在心窝里……穿梭于街巷,每一张笑靥都露着透明的真诚,正是这样可爱的人才成就了新西兰著名作家路易黎口中的“中国最美丽的`小城”。
静静坐在山头,默默看那沱江荡涤出这一城山水。只爱听沱江独唱,这方净土上也只听得沱江的歌声,唱出这一方静谧与安详,唱出这悠悠的边城。悠悠沱江孕育了这座古城,也浣洗出那一张张甜美的笑脸,正如沈老先生所说的那样:“故乡的水,故乡的这条江与他们的生命、人格永不可分。”湘西人便在这碧澈的江水中荡涤出一颗水晶般清透的心,静静聆听沱江的独唱。
但这一切,也只是我印象中沈从文先生口中那个“无所依附而独立存在”的凤凰古城罢了。再次拥入你的怀抱,那青石板却似乎无力再述说那古老的故事。墙根那不知名的小花残败地绽着,嗅着那若有若无的淡香望去,却怎也寻不到那天然去雕饰的苗家姑娘,笑靥不再,风中分明弥散着一丝世俗的脂粉气。巷道变了方向,跌跌撞撞,扶着墙壁,我倚着吊脚楼在石阶上坐下,似乎有意等着那浣衣的姑娘,等着那山头飘过来歌声。沱江漫漫,失了旧日里那般温婉澄澈,拘一口,凉凉滑过喉咙,似蛇莽吐着舌尖游走于肝胆心肺间,喷涌出难以言喻的苦涩,溢满整个心房,泛滥在早已模糊的脑海。一条清污的小船摇荡入眼帘,这时我才注意到那江面上星星点点的不堪,也无怪乎这苦涩的江水了。沱江养育了这片土地上的人,与他们的生命、人格永不可分,试问沱江如此,是否故人依旧?
我踱步至那山头,想再听一听那沱江的独唱。到底是不遂意的,远处的正街更名为名族步行街,正吹吹打打,演绎着另一番热闹。屋舍翻新,巷道拓宽,震天的叫卖,摇滚的音乐,杂夹着蜂拥抢购,买卖叫喊的嘈杂,热闹地奏响这一派繁荣的大合唱,歌声回荡在山川,久久不去,怎还容得下那沱江的独唱。
大合唱将黄昏奏成了黑夜。入夜了,上灯了,却总听不见沱江的歌声,大概它也无力再唱了吧;倒是那人潮川流处依旧歌声震天。
寒风掠过山头,冷冷浸在心头,冻得喉头打颤。但我依旧决定在这山头独自放歌,也只有我独自为你而歌唱,歌声沁着凉意,可那往日的宁静安详却没有任何回音。我又捧起江水,饮一口,涩涩凝结在心头,神鸟啊,这沱江浸透了难以言语的苦涩,莫不是你的眼泪?
回望那灯火阑珊处,霓虹闪烁,可有人听得见晚风中我的独唱?那川流的人海里再也寻不到那一对清明如水晶般的眸子与我对望,在夜幕下共忆那边城旧曲……
独唱,只为你,漫漫沱江,也只愿你再为我独唱一曲悠悠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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