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原地不停地转圈圈,直到摔倒,到最后只有我们自己能为自己送行。
在五个月之后结束了《盗墓笔记》,仿佛三叔的五年流淌过笔尖。同样的文字,对我来说,只是一段看了上页担心下页如饥似渴的日子,可对三叔而言,却是沉重而美丽的五年。我就这样看过了别人那么长时间的心路,恍若经年,仿佛有些对不起时间长久的积淀。只是时间就这样以不同的频率,穿过彼此生活的交界线。
看完之后我的心还深陷在故事的结局久久不能自拔,以致那个阳光明媚但有些许寒意的日子我从早上九点钟开始就无所事事。打开写了好久的长篇,没有心绪,奋力憋了几小时,顽强地打下了五行字。原本就短暂的假期更因为没有好好利用而显得寂寞和无聊。
阳光灿烂,的确是真的。后来我直接就跑到阳台上晒太阳去了,但是阳光的功率还不足以让我冷得麻木的身体很快感到温暖,而且面向大街汽车的喇叭声竟然可以响得那么起劲,行道树很高,密密麻麻的阴影和我争抢大部分的光线,我很快就放弃了晒太阳的计划。转身回屋,两层窗帘营造的是一个昏黄的暗室,我的眼睛尚无法适应,一时泛起又明亮又黑暗的色泽,仿佛年少时在现实中勇敢穿梭的恍恍惚惚。(中国作文网 www.sanwen.com)
我还是只能回到电脑前,但刚刚结束了一部巨大的小说的空虚感还是让我知道干什么。那时已经是中午了,其实我就是坐在这里也能被阳光晒到,但所谓阳光只是给我带来了视觉上温暖的色调,那天降温,我整只手缩在袖子里仍冻得不行,阳光根本没让我的身体暖起来。穷极无聊我开始极认真地听歌,因为手指实在不想出来活动。我把声音调得很大,去听清楚那些藏匿在间奏里的隐秘的啦啦啦,去听清楚歌手每一个固执而有个性的特殊的发音。但无聊终究是强大的,这样无聊地听了一会儿,我还是有些腻烦了。然后我去把列表里自己最喜欢的歌手的歌一首首挑出来,一一回放。
全是单色凌的歌。它们的排列都有很严格的时间顺序,因为他一出新歌就会被我发现。每首歌都镶嵌着一段特定的时间,一听到这些歌我就能想起我第一次听这首歌是什么时候,那时候我在干嘛干嘛,每首歌也因此染上了很浓的时代色彩。也因此,在逆着时间的播放中,我的人生缓缓回溯。
我曾和有一个不是很熟的人聊天,她说她也喜欢听单色凌的歌,但别人总是说她只会听一些没营养的东西。这种音乐算没营养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单色凌浅浅的呢喃哼唱像极了我年轻时的心态,慵懒而无聊,在暖暖的时光里不着痕迹地活着,没有大起大落抑扬顿挫,但是活得干净美好。单色凌有很多MV都给我营造了一种阳光下的感觉,在一片明亮里,年轻的美好更是滋长得淋漓尽致,但是没有癫狂没有叛逆,没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叫嚣,只是安静而含蓄,小心地唱出自己的旋律。说到他的`MV我不得不提的就是《最依赖的温柔》,它的分数打得特别高。我会记得我初三时参加有一次作文比赛,就反复使用了它里面的歌词,因为他唱得实在太符合我那时的心境了。几乎是浅淡到没有跌宕的调子,却一点点唱出了我年轻的呼吸,盛夏的水汽和回忆里的阳光,顺便触动我性格里脆弱的忧伤,唯一不那么默契的是,他唱的是爱情,而我唱的是友情。
那段歌词很符合我当时的情况。分离、孤单,一起走过的路太难遗忘了,现在的我们也慢慢长大了……那篇文章虽然被我写得乱七八糟,但是我还是写哭了,最后也很给我面子地比上了什么奖。
然单色凌的歌确实是比较适合在阳光下听的。我就蜷在椅子上,色泽明亮却功率不大的阳光照着我,我陷入生命最慵懒的姿态白无聊赖地听着。如果懒人也务必分三六好等,那时的我也配得上懒人中的佼佼者了。歌曲变换,时间从十二月返回夏天,折回三月,触碰春节,一路历经艰难险阻回到去年夏天,再早一些就是我刚刚说的作文比赛的时候了。我都能想起来,那些逝去不久但都开始模糊漫漶的时间,它们全部不曾走远,却一一牵扯起我怀旧的记念。
我只是不敢相信已经这么久了,真的很久了。有些时光或许隔得不是很久,也隔膜得令我难以承认。《执著的形状》是什么时候?天还有些冷吧,是年初,我一如既往担心着有的没的的事,在时光里静静地等待头发长长。有一句歌词“肩膀会被故事填满”让我一度特别喜欢,用肩膀去承担故事,是成长最恰当的姿态。《无人像你》我记得极清楚,是寒假,我冻得要死,专辑封面上的单色凌却穿着一件白衬衫和一条薄薄的卡其色紧身裤,阳光似乎还有些炫目,背景是茂盛的绿树。我看着这封面就一直在想,他怎么这么不怕冷,去海南拍的吧。至于去年的《海沙画》,那时我刚上高一,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虽然不知道现在脱干净了没有。我记得听这首歌时我快要回学校上课了,坐在车上我就不停地循环播放它的旋律。那天去学校是傍晚,天色阴沉,我的心情理所当然不是特别好……
我回忆了好久,回忆完了我已有的高中部分,小说仍停留在第十九章第五行只字未动,看来这懒人中的翘楚也不是盖的。阳光依然维持它不温不火的姿态,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无聊了几个小时,只知道一旦开始回忆我就变得非常感伤,仿佛我的回忆里横七竖八躺着的全是毒药。或许我只是舍不得,只是怀旧,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
真的好快。快要英语会考了,我去杂乱的储藏室翻找必修一必修二的英语课本。储藏室里灰尘肆虐,一看就是人迹罕至。我翻找各种纸箱,就是没有找到一本有嫌疑的,倒是不该找到的偏偏都找到了。我又看见了我花色齐全的历史、地理书以及倚叠如山的试卷,不到半年前,会考结束后他们就被我永远抛在了这里,因为我选的是理科。然即便如此我与它们分别也才几个月,可它们看上去都好陌生,仿佛来自一个遥远的时代。那时是夏天,在闭塞的教室里准备会考,人有些感冒了很想睡觉,所有的细节都清晰如昨,可我就是觉得自己与那段光阴好隔膜。逝去的都逝去了,只是都未曾走远。
我还翻到了我高一上学期的课本,感觉怪怪的,怀旧、感伤、眷恋各种难言的情绪驳杂。那时我刚上高中,没有任何兴奋和期待,在心底里还允许自己以初中生的标准放纵自己,不过不知过了多久我发现自己再也不好意思用这种标准来衡量自我了。我在一个下午第一次见到了我的高中班主任,那时是下午,天色应该很明亮,可回忆里的一切都是昏暗的,带有忧伤的特质。开学第二天就因为台风放假了,因为开学那天是黄道超级大吉日,所以无论如何我们迷信的校长都要在那一天开学。
不幸的是,除了英语书以外的所有书我都找到了,唯独令人发指的那两本书千呼万唤都出不来。无奈,我转身离开,发现堆在角落里的,我去年冬天穿的棉鞋。时隔一年了吧,我继续不对自己的链式感慨加以控制。从初中开始,我慢慢地变了,隔几个月都能明显感觉到了一些变化。可变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收获了什么。我失去了很多干净无忧的心态,失去了厮守的朋友,失去了好多好多。我又褪去运动鞋,穿上布鞋最后蹬上皮靴,用一种很孩子的心理买了风衣,把自己一点点推向成人的边缘。我开始长胡子了,正在各种褪毛方案中斟酌,开始频繁地想一些有关梦想、人生的事,也会像村上春树在《挪威的森林》里说的一样,在活得好端端的青春年代,一切都以死为轴心旋转不休。到底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我实在不清楚,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我又想起前段时间搬家的时候,整理旧什物。爸爸妈妈把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只留下我自己的让我整理。摆在眼前的是各种颜料,毛笔,水彩笔,蜡笔,儿时自制的各种恶劣游戏棋和钞票,毫无疑问,这些都是现在的我用不到的了。我决绝地拿出纸箱把它们全部塞进去,打算把它们永远藏进旧时光的罅隙,但似乎是上帝的旨意,不管我怎么优化放置方式,就是有几盒颜料塞不下。我这才真正地重新审视它们。小时候我唯一的爱好是画画,四年级就考到了国画六级,宣纸、翰墨、丹青颜料,是我房间里最显眼的摆设。赭石和花青勾勒出秋日山水劲瘦的风骨,藤黄和朱砂装点出花鸟丰腴的富丽,最后用毛笔题字,用老师帮我刻的印章把时光都珍藏进那枚小小的印记。但从小升初开始课业就很有中国特色地繁重起来,我被升学的大流裹挟彻底告别了画画,初中高中都是寄宿制,画画也终于成了我淡漠的记忆,除了学校里每次出黑板报我都要去黑板前粉刷,我算是完全没有接触绘画了。然则如今,我只能把它们都装进纸箱从此它们便都暗无天日,不会再来我记忆的角落里游荡,我于心不忍。仿佛应了天意,我还是拿了两盒保存完好的颜料出来放在书架上,剩下的则被我连同记忆一起尘封,它们都和过去的我一样,只能沉默在储藏室里,终日与尘土为伍。
却只是蓦然觉得时光好无情。除去没有记忆的部分,我才活过了几度春秋?我已变得面目全非,改得彻头彻尾。我的过去已被尘封,旧我与新我不断错肩而行,我都还能记起不久前我在干什么,回忆里脑电波穿过忧伤的介质依然格外清醒。它们一一排列得棱角分明,刺痛着我心底感受时序的最柔软的部分。我就看着以前的我过着怎样的生活,一步一步变成了现在的我。我有时候会羡慕以前的我,有时候也会嘲笑以前的我,一路走来得失参半,表面看起来越来越精致,内心却越来越空虚。
现在,是在全球变暖的大趋势下依然我行我素冷得像模像样的冬天。早上是就算炸了宿舍楼也不肯起床的严重睡眠不足,就是醒来也是写那些人神共愤气势汹汹多得门庭若市令人发指的作业直到睡觉,醒来继续投入新一轮的人神共愤。生活好无聊,根本不能让我振奋,一点让我充满期待的生活动力也没有,我一如既往得过且过,上课权当养老爱听不听,但还是为了自虐买了《天利38套》,至今仍停留在理综第一张。我发现,成长着,人生渐渐褪去糖衣,露出了它酸苦的底色。
前些日子生了某老师的气有些郁郁不平,到某节养老物理课时老师讲到火车在铁轨上转弯时的向心力问题,我眺望远景的目光收回,因为光线的反差,眼前浮现了年轻时闯荡的恍恍惚惚。听着他讲火车,我不由地想起了和旅行有关的事。旅行的人是如此渺小,我们怀着各自的心痛,却无人知晓。我想我如果因为此时的抑郁就冲出学校去远行排遣,大概就是这么渺小。我想着我孤身一人来到火车站台,用寂寞的旅行来浇去愁绪的场景。空气有些干冷,混合着白色毛线围巾和厚蓝色呢子的气味,我携着黑色的皮包,兀自站在空空的铁轨前,和等车的人群一同静默,却始终与他们格格不入。遥远的空气在铁轨上方振荡,我一无所有,只有孤身一人和渺小的心痛。火车抵达,我又将百无聊赖地离开这片土地,把自己的心情都抛给远去的风景。我的心痛,渺小得无人知晓,抛入无边的风景,更是沧海一粟。
某日中午又做了一个梦,梦到我突发奇想要去某个陌生的地方。我坐上脏乱差不入流的地方大巴,只管往前,在一个我完全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很固执地下了车。四周有些空旷,天空一片寂暗,天边的四角开始飘雨,地面积水泥泞而肮脏。我却不管不顾走进这一片昏暗的逼仄,拐进狭窄破落的巷弄,走到底,来到一座教堂。一抵达我就即刻返回,仿佛此行已了无遗憾。回去的途中我发现这条巷弄里的行人清一色都是杀马特,我匆匆穿过,回到我下车的地方。四周开阔,安静无声。我忽然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也不知道大巴何时会回来,甚至会不会回来。我就这样突兀地站在这里,不知道去哪里,孤独和无助成为我唯一的财产。寂暗的微雨中,我深切体味到了所谓年少的苍凉。
但很多时候我都会喜欢做这种孤独的旅人,在时光中踽踽而行。我有很多心情无法排遣,只想把它们无偿地捐献给陌生的风景。来往的光阴交相穿梭,循序代谢,时间一点点过,人也一点点变。要踏上旅程的我无人送行,原想让不舍昼夜的时光为我一路长亭,却发现自己已在时光中迷失,到最后只有自己能给自己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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