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之前就读过这样一句话,说如果把世间的痛苦化为十个等级,那么分娩的痛就是那第十级别。至今依稀还记得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字眼,当初作为初中生的我只是懵懂的认为,或许就像划破手指那样的痛吧。然而现在回想起来,不禁嘴角向上弯了弯。
“每一个生命都是来自妈妈的痛”是《爱的妇产科》给我最直观的感受,偶然一次和朋友一起看完其中的一集过后,朋友惊呼“妈呀,生孩子太痛苦了,以后我还是不要生孩子了。”而我却反问一句“你不觉得母爱真的很伟大吗?母亲很伟大吗?” 过后的我们谁都没有言语,直接陷入了沉默的尴尬。
朋友沉默着什么,我并不知道,而我沉默着则是想到了自己那位母亲。
怀胎十月只为今,望着眼前这个窜长了很高个子的我,母亲有时候会喃喃自语地说道着,这么快这么快啊。只可惜年胜气强的我却一心嫌弃时间过的慢了,一心希望早日离开家,一心想离开这个女人的束缚。有时候看见别家的小宝宝,母亲总是会忍不住的感叹一句,如果你小时候要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听话啊,我生十个八个都乐意呢。小时候爱闹人的我,抱着也不是,搂着也不是,没日没夜的哭,没日没夜的闹腾,有时候我怀疑是不是母亲在妊娠期口里没味又因家穷,只好扒草房墙上的泥土或者锅底的灰来吃的缘故呢?唉!女人啊,可怜的女人啊,为什么别人家的都有丈夫守在身边宠着爱着,而你连分娩时身旁一个亲人也没有呢?现在每每问起母亲,生我时候痛的很吗?母亲总是笑笑说不痛,丝毫没有感觉。我想这也许又是安慰我的话吧。
母亲的学历不高,只有小学文化,却是我遇见最开明的女人。有时回到家乡,当邻居相邻们看见我这个女娃娃时,总是忍不住问一句“就一个啊?”母亲总是笑着回答,是的。或许小时候受了爷爷辈老人的重男轻女思想灌输,我跑回家问母亲“人家都说男孩子好,能传宗接代的,你能生为什么不生啊?”“在我和你爸看来,男孩和女孩是一样的。”一样吗?真的一样吗?在农村,在这一辈分里,在这九女一男极其阴盛阳衰家族里,其实我知道父亲一直是想要个男孩,而母亲见我已遭受了许多颠沛流离罪,不忍再要一个以免把我的爱给夺取罢了。
按理说,作为独身子女能够享受到更多的爱的,可是我却遭周围人的怀疑是不是母亲亲生的孩子,从小到大上学没有一次接送,甚至连下雨天雨伞也不会给送来,那年夏天晚自习过后,天空下起了雷阵雨,等的着急的我把书包背在头顶直接向家冲刺而去,在趟过漫腿肚的垃圾水后,回到家把门怒砸而开,冲着母亲大吼,“为什么不给我送伞?!!”“水烧好了。”母亲没有直接回答我的狂吼。说来也奇怪,打那次以后,我竟然学会了出门看天气,学会了饱带干粮晴带伞。而这个习惯一直保留到了现在,也延续到了学习与生活的其他事物中去了。
母亲性格对我来说是温和的,但她是我见过最执着的人。作为农村的女人,母亲带着这一方水地的所赋予的执拗脾气,那年认准了父亲,很年轻就嫁给了父亲。听别人说过,当初外公是极其反对这门婚事的,觉得母亲嫁给一个家境好不到哪去的男人终会吃亏的。至于那段外公究竟有没有反对,如何反对的故事,我是不得知了。然而我却知道打记事起老人没有来过我家一次,甚至从这个庄子路过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我作为外孙女给他披麻戴孝的那一刻,结束了。
这件事埋在母亲心中很多年,直到如今她的女儿大了,也开始寻找归宿时,她才道出希望我不要自私地为了自己的爱而辜负了周围至亲的爱。对于外公,母亲心中留下的是无限的遗憾与愧疚,对于我,母亲心中只是期望能有个人好好疼我一辈子。
母亲是的耐力是极其强烈的`,而她的心却是我见过最坚固的。在我的面前,母亲永远不愿落下她那委屈的泪水,即使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疼痛了,也从未向我诉说过她的苦楚。有时候我心里也埋怨我憎恨,你有什么就发泄出来,不要隐忍好吗?然而母亲什么也不愿对我说,只是一心一意的服侍在病床上的父亲,任由他的暴脾气,他的摔碗掼碟。她不说,我不语,一切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或许太久了,或许是实在压抑不住了,夜晚,母亲最终还是在梦中嚎哭了起来,一声一声悲切地叫着我的乳名,双手紧紧地握住我的手,紧紧的盯着站在床前的我,生怕一不小心就把我给丢了。 第一次看见在父亲真情地把母亲抱在怀里,第一次看见母亲哭个不停,第一次由我望着父亲然后又由我叹口气地对母亲说“这个家委屈你了。”就这一声“委屈”的话语,母亲不再哭泣,也许得到了女儿的安慰,也许付出终于等到了丈夫的回报,那夜空气也慢慢平息了下来,白天照常而来临,似乎昨夜与今天没有任何牵连。
世上能说出来的苦就不算真正的苦,真正的爱也多半是沉默的。而我有时也想问,嫁给父亲过这样的日子,有我这样折腾人的女儿,后悔吗?可话总是到嘴边又硬生生的给吞没回去了,因为我知道母亲还是爱着父亲的,还是爱我的,一切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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