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大多数人对香椿芽没有恶感,它春天从树梢上掀开盖头,伸展稚嫩的臂膀拥抱蓝天,向路过的白云招手问好,把遍体的芳香撒向人间,不惜遭受“灭顶之灾”,无私奉献到人们的餐桌上,不管是炸煎烹煮,从不计较恩怨得失。过不了几日,它再一次魔术般地蹿出火红的新芽,向大众味蕾煽情,哪怕重复一遍一撸到底的悲惨故事也在所不惜。
就是这无怨无悔的香椿芽,尽管它老少咸宜、受到众口一词的称赞,我小的时候对它确是烦之又烦。春天正是人困马乏的季节,孩童时代更是“春眠不觉晓”,此处无啼鸟,躺在炕上不愿睁眼的当儿,父母一遍一遍地喊着乳名叫快起来,早起干什么呢?爬到树上掰香椿芽。我家有个大树园子,几乎是清一色的香椿树,比屋顶还高的就有十几棵,这些树瞎凑热闹,说长争先恐后齐刷刷地一块长,哪个也不甘示弱。那时家庭没有别的经济来源,春天的香椿芽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家里用的.油盐酱醋,孩子上学的学费全指望用它来换几个钱,再说,季节不等人,大人能不急吗?也怪了,香椿芽越小价格越高,待到长大了反而没人要了。
大人忙不过来,只好叫孩子帮忙,也难怪,手持带钩的长杆子,瞅准树上的每一株香椿,一撮一撮地往下掰,手眼还得相互配合好,还要防止从树上掉下来,掰一早上香椿芽,下来树累得浑身像抽了筋,能有好感才是怪事!
香椿芽我却是百吃不厌,怎么做来我都吃着可口,即使淹成咸菜也是饭来伸手,自己可从来没上灶做过,这直接导致了后来的一次尴尬。
有回朋友来家吃饭,正巧有香椿芽和豆腐,老婆赶上上班,我自以为是做了个香椿拌豆腐。端上桌吃起来咋也不对味,香椿还是那香椿,豆腐还是那豆腐,经过了我的手怎的就变换了味道?朋友尝了尝,开口一点化,我七窍开了一窍,原来香椿豆腐都需要经过焯水。
现在好了,住进楼房了,香椿树没了。有时想想,多么愿意老人家再催着喊着去掰香椿芽,那该是多模惬意的事情。得与失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香椿芽是一时的,舒适的楼房是一辈子的享受。没办法,想吃香椿芽吗?只有向爱人求助。岳母家暂时还有香椿树,每到掰香椿的季节,爱人总是先斩后奏,再笑嘻嘻地拿钱递给岳母,说:“上集也是买,买你的也是买,还省得你亲自动手掰,岂不一举两得?”
这样既孝顺了丈母娘,还替她分了劳心劳累之苦,我又能吃到香椿芽,何止是一举两得。
转而又想,新农村建设发展的这么快,岳母家的香椿树怕也没有几年的寿命了,到时去哪里讨换香椿芽?河里无鱼市上看,井中无水四处掏。南部山区香椿有的是,在交通这么发达的今天,那些商贩们逮不着这样的商机,只要能赚钱,他们是不辞劳苦的。再说大棚种植香椿也不再是什么新鲜事了,不光应季香椿,啥时想吃也能够买得到。
想到这儿,我纯属杞人忧天,成了没事找茬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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