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们曾携手在花下欢笑;如今,飞花散落在这个秋水浮汀的季节,而你嫁衣如火比飞花还要艳烈。
花开有情,花落成殇。
(一)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穿过杭州城这条最繁华的街。喇叭、唢呐高低相和,俨然地将四周一切嘈杂淹没。十里红妆,竟若一个世纪般漫长……
红英悄无声息于指间飘零,我望着那不解离愁的落花,渐渐的模糊了双眸。
(二)
“下个月,去我家提亲吧!”耳畔已不知是多少次响起这句话了,经年的花事,亦伴着这句话自我心底浮现。
春迟花早,我陪你在陌上散步。夕阳余晖,款款地将一切染得金黄,清风卷弄着花香,是那样的恬静美好。
你玉手纤纤牵我衣袖一角,喃喃道:“下个月,去我家提亲吧!”
我抬头,只见你低眉含笑,两靥绯红。看着面前娇羞的你,恍若梦醒,心头猛地一震,百味杂陈……
我抚袖,亦抚下了你的手,转身凭栏,任你如何唤我,皆沉默不语。
半晌,方转过身。
烟柳画桥,世外人家还有那满树芳华,只是,芳华下面,不见了你的身影。
几分落红零星,砸疼了我的眼眸。
“走了也好。”我苦笑,“我不过是个潦倒书生,十年寒窗,无半点功名,跟着我,你会受苦的。”
(三)
花轿珠帘半卷,露你一半明媚娇颜,那双若开倾世桃花之眼亦在凤冠摇摇晃晃的珠坠下忽隐忽现。
新郎打马行在轿侧,频频回头向你微笑,你亦看他,含情脉脉,梨窝浅浅。
一切的一切,是如此恰到好处,我的最后一丝幻想,在一瞬间分崩离析。
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谢幕的花事,一如折损的.流年,来往之间,了无痕迹。尽管我现在已不同往昔,已有能力守护你……
(四)
我是今年御前钦点的新科状元,新皇是先帝最器重的小儿子,虽仅弱冠,却已是雄才大略,亦对我十分赏识。
三日之前,我自京城出发,日夜兼程回到杭州,四处打听,得到的却是你出阁的消息……
遥想多年前,我转身轻负了你如花美眷,还曾笑你轻许姻缘;如今,繁花漫天,大地成冢,流水流年流转,我们已回溯不到遥迢的当年……若我当年没有逃避,今时今日会否为一个别样境地?
轿上的新娘冲我嫣然一笑,眼波平静,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
心正一点点碎裂开来,我牵着马儿仓皇逃离……
(五)
衣袂上有水渍点点。
客栈漏雨了?
掀帘望天,天色分外湛蓝。
原来,是自己的眼泪一直没有停止过……
现在便启程回京吧!既然已经有了不同的轨迹,那便好好演绎自己的人生,而我,亦要将你忘却,从此陌路。
(六)
整理行装时掉落了一块帕子。
那是当年你赠与我的锦帕,我一直视它若珍宝,只因上面有你亲手所绣的《上邪》。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字字句句,如今已若隔世。
几时辗转,岁月模糊了我们的背影。当年如鲜花般绽放的爱情,也因我的疏忽,伴随着凋零的花瓣而逝去。
落花是飘在风里的一首诗,写下秋天的心事。花开有情,花落成殇……
嗅着落花残留的香气,我吟道:
曾经花下客,今似蝶分飞。
花落味成殇,萧郎是路人。
(七)
我牵马独行西风古道,残阳如血将我影子拖得很长,断鸿声,声声惹惆怅,风中缠绵的花瓣,拂了一身还满……
远处人家的灯火,摇曳着陌生的暖色,花瓣还在不知疲倦的陨落。
我走了多久,那花落的味道便追随了多久,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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