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站在站台前,看着绿皮火车一节一节的从眼前闪过,眼神恍惚。阿珂从后面搭上了她的肩,阿珂知道,姜维又在想那件事了,今天来送乔雅前就劝她别过来,免得触景生情,这不又成这样了。
姜维感到左肩有一股温暖,转头看向旁边的阿珂,示意她没事。曾几何时,爸爸就是这样踏上了绿皮火车。她依稀还记得,温暖的笑脸靠着车窗与她挥手的那个男人,或许是车窗模糊了,她觉得笑脸变味了。那个北漂的男人,就这样抛弃她和妈妈走了。绿皮火车,给了她回忆,却延伸了她的思念。
乔雅也走了,亦是北漂。姜维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她其实一直不支持,因为她觉得一个习惯了江南烟雨朦胧的人,怎么再去融入北方的粗犷豪情?乔雅是高她们一届的学姐,因为宿舍问题,大家成了亲近的闺蜜,如今她也要走了。如是想着,姜维往外面走去,阿珂从后面赶上来,似是看破了她的心事,耸耸肩,傻瓜,不是还有我嘛。
手机响了,姜维不好的预感又起来了。是从医院打来的,姜维在接到电话的一瞬间,坐上的士,示意司机赶快赶往医院。妈妈的病又发作了,自从爸爸走后,妈妈在接受不了现实后突然跑到马路中间,很凑巧,一辆货车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撞开了妈妈,造就了今天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
阿珂在旁边不断安慰着姜维,她知道姜维的情况,她能做的,也就只有安慰了。在接到医院下发的病危通知书后,姜维没有血色的脸又白了一层。两年了,家里能卖的都卖了,亲戚朋友已经不敢再把钱借给他们了,自己还做三份着兼职,只为换来妈妈一丝健康的好转,可病魔有多么的无情!姜维没看手术内容,而是一直盯着那个6万元的数字,嘴唇有点僵。“请在医院大厅把钱先交掉,三天后我们会动手术,时间当然越快越好,拖一分病人就会有危险。”白色的影子从面前闪过,姜维的身子往后倾了倾,阿珂从后面扶住了她示意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姜维开始疯狂地借钱,来到亲戚家,面对别人的冷嘲热讽,她能做的只是双膝碰地,发颤的求救声以及头碰到水泥地清晰的血肉碰撞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冷漠的拒绝,额头上的新伤覆盖着旧疤……阿珂偷偷从家里拿出两万元递给姜维,姜维什么都没有说,她犹豫不决的手终究还是颤巍巍地伸向那笔钱。姜维当然知道这笔钱是阿珂偷出来的,可一想到在病床上痛苦的.母亲,她就没有犹豫的念头了。
姜维带着三万元钱来到医院,那个象征着天使的白大褂恶狠狠的对她说:“穷娃子,没钱来什么医院,动什么手术!”姜维来到病房前,看着插满导管的妈妈,她的脸上都是痛苦。姜维进门,看着熟睡的妈妈,她有一种冲动,可手刚碰到氧气输送管的时候,她不敢在向前——那是她妈妈呀,那个生她养她并爱着她的人。她替妈妈掖好被子,静静地走了出去。
没有人看到那双突然张开的眼睛——满目的慈爱。
姜维来到医院的第二天是来拿母亲的尸体的,满目的冰冷,僵硬的表情,不会再有生气了。姜维把钱还给阿珂的时候,看到阿珂满脸的鼻青脸肿,她知道,是被她爸妈联合打得,她爸妈一直很讨厌自己,呵。走进医院,接到尸体,搬运尸体,所有的动作如机械操作般生硬。
妈妈的葬礼很简单,只有姜维和阿珂。阿珂在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又匆匆离去。姜维没有说什么,她知道原因。在拿到妈妈的骨灰的时候,眼泪便如断了闸的阀门,倾泻不止。她听护士说,是妈妈亲自拔掉了氧气管,那是她最爱的妈妈啊,为了成全她,牺牲了自己,悲恸,寂寞,苍凉,哀悼……
姜维失踪了,阿珂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有人说在北漂的火车上曾经好像看到过抱着一个罐子的古怪女孩,但又恍惚,好像从来没有看到过。
绿皮火车一节又一节的前进,带着燃烧的青春,带着江南的优柔寡断,驶向北方。
绿色的影子,不断从眼前飘过,从未间断。
火车上,承载的是满满的回忆,延伸了漫长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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