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台,远方天际的光线肆无忌惮地透过窗户,进而轻柔的洒落在地上。双膝轻盘,忙中偷闲的摸出一本厚厚的词典,慵懒的靠在椅子上翻阅。忽而,一个词组落入眼际,如太阳光刹那间刺入眼睛,无力的眩晕感过后,是无尽的悲凉——故乡,我追逐的故乡,早已,物是人非。
按理说,在我这样的小小年纪,提到故乡是不应该这样的,伤感。我的家乡在山东省经济最不发达的城市中又生活水平最低的小县城,一个不起眼的地方,阳谷。人们所熟知的恐怕也就是武松打虎、蚩尤陵和那接近全国第一将要爆了表的PM2.5了吧,可也就是这个地方,让我十几年来一直追逐着她的步伐,亲历着她的一次次羽化,蜕变,却又深藏着不舍和眷恋。
如果再往下细分的话,我的老家在东焦海,一个靠近县城人口稀少的小村。幼年和爷爷奶奶一起居住时,空余时候他们总是带我回老家,和那些满脸都是皱纹掉了牙的爷爷奶奶一起聊天。总是无聊的我常常跑到爷爷奶奶年轻时居住的房子,对庭院里的花花草草产生好奇后施加“毒手”,“犯罪”后逃之夭夭。论逃逸,当然要逃到村外那片叫“沙窝”的树林里去了。那是片很大的树林,每次在那里总会有一种探险的感觉。直至今日,我也常会在梦里梦到小时候的场景,欣然自足。
初中,我考上了市里的学校,不得不离开故乡,独身一人在外求学。在离开家乡的第一个晚上,嗅着周围不再熟悉的味道,躺在似乎不是自己的床上,平生第一次失眠。悄悄打开小灯,“抱膝灯前影伴身”,回想着老家的一幕又一幕,耳边是室友同样辗转反侧的声音,渐渐的进入了梦乡……之后的学习是紧张而充实的,我在繁忙的功课中一天天度过,故乡的那座老房子偶尔会闪现在眼前,伴随着的是与日俱增的想念,幸好暑假的来临解决了这个问题。
夏天的来临,让一种叫知了龟的昆虫摆上了人们的餐桌,我也趁着捉知了龟的机会在傍晚回了一次老家。沿着新铺的沥青路,纵然不会因为崎岖不平而摇来晃去,但仿佛又缺少了什么,眼前仿佛浮起了当年我坐在爷爷自行车后座上,爷爷故意骑得七摇八晃叫嚷着要把我扔下去,而我却得意地说要扔就把爷爷拉下去时祖孙一起放声大笑的场景。思绪朦胧间,便到了村口。下车后望了望四周,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地方吗?一眼望去都是白砖青瓦朱墙的新房子,门口停放着的是各式新型小轿车,俨然一副小城市的感觉,记忆中的土墙木门已经荡然无存。街上空荡荡的只有些许人儿,记忆中熟悉的脸庞也都不在了,只得与这些陌生的叫不出称呼的乡亲打招呼,虽然乡亲们热情不改,可我总觉着缺了些什么,心里颇有“少小离家老大回,乡情无改人不识”的意味。寒暄过后,我们来到了当初的老房子。一进庭院,满地的青苔让我差点滑了一脚,往庭院正中央走,四处望去,尽是些枯萎的枝叶泛黄的植物,好不凄凉。抬起沉重的步伐想看一看那老房子,也是破的破,漏的漏,地面上扑了一层沙土,和记忆中的'截然不同。看着往日熟悉的家乡大变身,既欣喜又惆怅,欣喜的是家乡的巨大变化给乡亲们带来了富足的生活,惆怅的是我熟悉的家乡早已湮没在记忆中,一直心心念念的只能在脑海中、梦中、心中重播。在朦胧的夜色中,带着无尽的失望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面积已缩水一半的树林,那承载着我幼年最美好记忆的地方,轻轻的说了一句:故乡,再见。
谁知,再见时,他已经将要夷为平地。投资商相中了这一块地方要建设厂房,全村人都要搬迁到新楼房上去住。看着他们喜形于色的样子,心中刺痛,那种针尖密密麻麻扎在心上的疼痛。永别了,老房子。永别了,沙窝。永别了,我的故乡。
我放弃了追逐故乡,他的背影早已遥不可及,揉了揉酸痛的脚,真的很想说:故乡,慢下来,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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