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暖了,春来了,看着窗外明丽的春天暖阳,母亲突然目光灼灼地说,你阿姨家院子里的苜蓿一定长得很茂盛了吧。
每年春天,母亲都会这样兴致勃勃地央求我去阿姨家的菜地里掐苜蓿,然后把掐来的苜蓿用开水一烫,拌上凉菜,稀罕、回味、尝鲜,在慢慢咀嚼之间,心里会感觉到一种温情,思想已行走在春天的柳暗花明间。看我夹菜的样子,母亲双眼含笑,满脸得意,这时,我总会想起海子的一句诗:
我想起在乡下和母亲一起过着的日子
野菜是第一阵春天的颤抖……
或许,它勾起人们对岁月的回忆,体验到一种来自身体深处的欣喜,就象肌肤相亲了远方的故土,灵魂也升华净化了呢。
掐苜蓿,是我童年生活的一部分,在过去的艰苦年代,苜蓿菜却成了家乡人的救命菜。母亲总是把我们掐来的苜蓿变着法儿做成各种钣菜,下在锅里,揉在面里,擀成面条,烙成饼子,用来弥补当时生活的拮据。母亲用智慧,调剂着清苦,她只知道苜蓿是养着村庄的,养着大家简单而粗糙的日子。现在母亲会乐滋滋地说道,这是家乡的忆苦思甜菜!
在我的家乡会宁,山沟里唯一不缺的就是苜蓿。山大沟深,不长庄稼,苜蓿却能长得生机勃勃。时序一窜到农历的二三月,日子便在忽浓忽淡的暖意里流转,淡绿、鲜嫩的苜蓿便是初春时节乡亲们最早的新鲜“菜”。孩提时我放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自家的苜蓿地里掐苜蓿。在春寒料峭的三月,在那向阳的坡地,苜蓿已拱破了土皮,怯生生,悄悄然探出绿嫩肥鲜的脑袋来,先是柔柔的一个芽,再是圆圆的两瓣叶儿,几天后芽牵着叶儿使劲地往出抽,胖胖的,嫩嫩的,因为刚探出了一点嫩芽,一半还埋在土里,所以家乡的人叫掐苜蓿。小小的我们在田野里疯跑,拎着菜筐在苜蓿地里像小羊羔似地疯跑,苜蓿的`青草味儿便弥漫在鼻孔里。若干年后,想起那片田野,好想当年的菜筐,好想当年天真无邪的小伙伴们,好想苜蓿那淡淡的苦涩与清香,多年后明白那是养育过我的味道。
说实话,初来新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还是想吃红烧肉,一味地拒绝苜蓿菜,这其中的原因只有自己知道,一是小时候苜蓿菜吃多了吃够了,怕吃;二是我拒绝的根本不是苜蓿菜,而是在饥馑年代里的那份苦涩的记忆!
去年五一节去敦煌旅游,中午时节到了一家驴肉黄面馆,一大盘凉拌苜蓿菜标价15元,我想可能现在的老百姓都在种棉花、红枣等经济作物,种苜蓿的又少,物以稀为贵罢。凉拌苜蓿芽、苜蓿菜疙瘩、苜蓿菜拌洋芋条、苜蓿菜拌小麦粉,客人们皆大欢喜。同样的一个苜蓿,现在也时兴吃,但却是为了健康,苜蓿叫绿色食品,吃苜蓿叫返朴归真。而在儿时的我,吃它,却是因为饿肚子,这是怎样一个天翻地覆的变化呢?只见满街饭馆的菜谱上几乎都写着“苜蓿肉”。不一样的名字却有一样的味道,也有异样的感觉啊。
然而在今天的餐桌上,鸡鸭鱼肉都是家常便饭,倒是时常怀念餐桌上那苦涩与清香并存的苜蓿菜,只有那些苜蓿还珍藏在我心灵的一角,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延续着纯朴的生命本色,它像一段美丽的风景,织在我人生的旅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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