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多年前,我第一次踏上鼓浪屿的土地。从拥挤的码头走出来,就在那棵大榕树下,刘姐姐很很豪迈地对我说道:这,就是举世闻名的鼓浪屿!
惭愧的是,孤陋寡闻的我,当时对鼓浪屿的了解仅仅局限于那首脍炙人口的鼓浪屿之波。
这么些年下来,每每亲朋来厦门,鼓浪屿是必去之处,沿着龙头路那条彩色甬道,一直走一直走,日光岩,菽庄花园,大德记浴场,郑成功雕像都会走遍。间或会在路边的小店小摊流连徘徊。这基本是我的鼓浪屿之行的固定模式。某次由于不小心,我误闯到了泉州路,我这个路痴,看着路标,在九曲回肠一样的巷子里兜兜转转却怎么也摸不到钢琴码头了。费了好大的劲,问了无数的人才从迷宫中转出来。这使得我更不敢轻易脱离拥挤跟繁华龙头路。
我知道鼓浪屿有万国建筑博览之称,但我去看过的除了人尽皆知的菽庄花园,就是那个常常出现在明信片上的红屋顶八卦楼,还仅限于屋顶。
每每假日,报纸上总有鼓浪屿快被挤沉了的报道。这个时候,我就知道,这些寸步难移的游客,基本都堵在龙头路上了。
这些游客恐怕永远都不会相信,鼓浪屿有空无一人的小巷子,也有兀自开放,热情似火的石榴花。还有曼妙空灵的曼陀罗花。
看着那些只有藤蔓独自在风中飘摇的小巷子,那些枝蔓攀援覆盖的围栏,那些静默不语满目沧桑的雕栏画栋,哪怕是慵懒闲散地随意倚靠,都美的似一幅画,妙的像一行诗。
这样的巷子,不必急,慢悠悠地晃荡才算不辜负了它。
除去那些高大气派的豪宅,我还看到了很多朴素的房屋。门柱就两根灰色水泥本色的石柱,寻常的生了锈的铁门紧闭。围墙也是毫不起眼毫无特色的水泥围墙。但是就因为浓密的爬藤遮满了门楼,就显出了那么点的素雅跟沉静来。我就忍不住地好奇,里面究竟住了怎样的人家。
一路上看到了好几对在以旧别墅为背景拍婚纱照的新人。娇羞美丽的新娘,身着洁白的婚纱,只那么静静地立在那里,不言不语,也无需什么刻意的表情跟造型,就是一副画,我就偷偷拍了这么一张,只匆匆而过,随手一拍,还是那么美好。
在瞰青别墅里,栀子告诉我们那些楼梯的扶手都是当初别墅最初建起来时的原装,正经的红木。包括大门也都是红木。我只知道红木名贵耐用,其他也就不了解了。况且那么门啊,扶手啊,都涂着厚厚的暗红色的油漆,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震撼住我们的是露台的地砖。看起来就仿佛上世纪80年代时兴的花色地砖。其实这些地砖,也是别墅的原装,就是说,从1928年起,这些地砖就铺在这了。1928年现如今,1928年出生的人,还有几个呢?但是这砖还是完好无损地铺在这里。我低头细细看了看,并无什么大的破损,只是光滑的釉面上出现了细密的裂纹,那纹路却有几分汝窑瓷器的冰裂纹情趣,细密无规则。
在宫保第还是哪里,我跟栀子随意闲走。她指了指附近一处旧宅,说她就出生在那宅子里,在这附近长大。因为附近有小学,她的奶奶总会拎着一只保温瓶,在小学生放学的时候,在那个丁字路口卖冰棒。每次卖完冰棒回家,她们都要急吼吼地问奶奶有没有剩下的冰棒,运气好的时候,会有残缺不全无法卖出的冰棒,奶奶会赶忙拿出来给她们吃。即便冰棒全部卖光,保温瓶里总会有一些冰棒融化后的甜水,那甜水倒进碗里,也是一种美味。
栀子说的动情,我听的动容。
这才是真实的'鼓浪屿,有烟火气息,闲适,平淡,清平,但总是带着淡淡的温情。
这样的鼓浪屿,行走其中,不经意间就会听到不知哪家传出的叮咚琴声,像是要印证这琴岛的称谓一般。
据说,现在越来越多鼓浪屿原住民在逃离鼓浪屿。因为鼓浪屿越来越不适合居住了。
但看看龙头路上密密麻麻的人头,就令人毛骨悚然,更不必说那些一夜之间冒出来的无数烧烤的摊子,鼓浪屿骤然被变成了一个庞大嘈杂的大夜市。
那些四处潮水般涌来的游客,匆匆上岛,跟着各色货真价实的野导四处野游一番,听着小英是郑成功后代的解说,戴一顶新买的草帽,插一朵鸡蛋花,至多再爬上日光岩,逛圈菽庄花园,就算游完了鼓浪屿。
这是鼓浪屿之耻,但,又是什么造就了这鼓浪屿之耻呢?
急功近利地过度消耗着鼓浪屿。
这个1。.78平方公里的小岛,如果它会哭泣,一定会哀哀悲泣到泣血。
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鼓浪屿也会沦落到乌镇一样,人们像看猴子一样窥视着原住民的生活,一举一动都是游客的看点。那真真就太可怕了。
一路走来,我当真没有听到传说中随处可闻的琴声。
举世闻名的鼓浪屿,你当真面临没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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