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逆散文

2018-08-11 散文

  你知道吗,我,是逆。

  小镇上有两个孩子,一个叫做逆,一个名为顺。

  小镇名唤归,潮湿斑驳的青石小径,交错纵横的幽僻巷道,其上来往的形形色色的小镇居民,如天上飘着的那片淡淡的云,悠然而美好。小镇中央有一株很高很大的老树,逆叫不出它的名字,只是镇上的老人说道这株老树活了很久很久了,小镇刚刚建起来的时候它就在那儿了。树下是小镇中难得的一处绿茵,嫩嫩的草,散落在这片绿意中的点点碎花,逆总是喜欢偷偷的从学堂跑出来,躺在这片馥郁之间,叼一根草,呆呆的望向天空。

  天真大呀,他想。

  这草真甜啊,他想。

  逆,就像是为了印证他的名字,逆从来不肯妥协,为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计后果 。即便是逆的母亲,也拿他毫无办法,逆就像是一头横冲直撞的小兽,固执地做着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即使有些事情会让母亲大发雷霆。从小到大,逆就是这样做着镇上人们理解不了的事情。镇子中对逆的小声议论从没停过,逆的母亲仿佛绝望,又像是选择了妥协。

  逆的名字早就传遍了不大的镇子,镇上的老人看到他总是摇头叹气,“可惜了这孩子咯。”逆想,他们总会这么讲。同龄的少年总是躲着他远远地走,仿佛他是一个瘟神,更不用说小孩子了。

  好歹,还有顺陪着我, 逆想。

  一

  顺是渔夫的儿子,逆还小的时候,总喜欢跑到顺的家里。趁着老渔夫不注意,用揣在兜子里的剪刀偷偷地将摆在杂物间里的渔网剪破,然后被揪着耳朵提回家里。顺总是躲在房间的角落里,用仅有的一只右手扶着墙壁,探出头看渔夫数落着逆。一来二去,逆和顺自然也就熟了。“逆,你为什么总是要弄破我爸的网子啊?”,顺无数次地问逆,“你傻啊,当然是为了救那些鱼啊!”,顺总是迎来这样相同的.回答。

  让逆感到欣慰的是,顺并没有因此像镇上其他的孩子那样对他嗤之以鼻。

  或许是因为他的断臂吧,他也是别的孩子嘲笑的对象啊,逆想。但不论怎样,在逆躲在角落里抽噎的时候,顺总会陪着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让逆靠在他的没有手臂的左肩上。

  二

  逆总觉得,这镇子可真是太小了,一步两步就到边了。天上的云淡淡的一缕,不大。却足够盖住小镇。逆有一个梦想,“我们离开镇子吧,到外面去看看!”在又一次与母亲发生了争执之后,逆对顺说出了埋藏在心中已久的梦想,“我们带着馒头和水,到外面去,走遍整个世界。顺,不用担心啦,总不会饿肚子的啦!呆在镇上太闷了,跟我一起吗,顺?”逆攥紧了顺的手掌,看着顺的眼里闪过一缕向往的光芒,逆开心的笑了。

  三

  顺带着收拾好的包裹,赶到镇子中央的大树下与逆会和。逆早就等在那儿了,不断地抬起手腕看表。逆远远地看见了顺,“顺,我们走咯!”逆大声喊着,仿佛在与小镇做最后的道别。倏尔风起,落叶纷纷,逆有那么一瞬感到感伤

  那,再见了喔,大树。

  顺看到逆的眼角有一丝晶莹,刚想伸手帮他抹去,逆却转身,“走啦,顺。”

  “啊,嗯,来了。”顺匆忙拾起一片落叶,塞进了包里。

  四

  逆感觉自己走了好久好久,回头早也看不见大树了,小镇也消失了,只有脚下泥泞的路,那么长。路边偶尔几株不知名的野花都能让逆和顺开心半天。逆走啊走,走啊走,走了好远好远。遇到了好多好多的人,他们有着不同的肤色,不同的服饰,不同的样貌。逆感受过他们带来的温暖,也尝过被欺骗的滋味。

  但是,顺不在了呢。

  那天他们走过一片果香诱人的树林,一株株人形的树,树上的果子红的通透,泛着诱人的油光。他们早就饥渴难耐了,逆爬上一株较矮的树,将其上的果子扒拉下来,扔给树下等着的顺。

  逆咬了一口果子,仿佛一股清冽的泉流,从胃中迸发而出,汹涌直上,占领了逆的脑海。逆看到了无边的诱惑摆在眼前,逆看到了自己的向往。

  再咬一口吧,果子说。逆呆呆的望着手中的果子,红的通透,泛着诱人的油光,逆将果子转过一边,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妖艳的紫。“顺,别吃,不要吃啊!”逆向着顺大喊,但顺仿佛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逆疯了一般,在无尽的紫色中跑着,终于,逆发现了顺的背包,低低的挂在一颗瘦弱的树上。逆发现,这棵树不似其他的果树那样与人形一般,在它对应左手臂的位置,少了一根枝干。逆取下顺的背包,发现了那片枯黄的树叶。

  四

  逆继续着没有了顺的旅途,他经历过一片无际的冰川,寒冷犹如地狱的恶鬼,噬咬逆的肉,呼啸的冷风刮得逆走的踉跄,逆摔倒了无数次,膝盖上满是血痕,手冻得干裂,逆的表情仿佛凝固,只有无数次机械的移动四肢让逆感到自己还活着。逆的意志在这无边的凌冽中变得无比坚硬。

  五

  逆又走了很多年,这一天,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暗沉沉的沙漠,一盘浑圆的红日仿若贴在地平线上一般,暗红色的沙粒漫无边际。逆动摇了,还要走吗,逆问自己。

  逆摸到了口袋里的那片枯叶,走吧,逆告诉自己,这是我们的梦想。

  暗红色的沙子,磨脚的沙子,滚烫的沙子,让人绝望的看不到边的沙子,到处都是,全都是这该死的沙子。逆在茫茫沙漠里一脚一脚的走着,鞋子早就磨破了,脚上的水泡也起了一个又一个。天上的毒日不曾离开,就那样一动不动的侵蚀这逆的身躯,侵蚀着逆的意志。赫赫炎炎之下,逆的身躯干涸了,体内再无多余的水分,但逆还是一步一步地挪动着。

  逆无力地跌倒,滚烫的沙吞噬着逆的皮肤。逆抬头看着天空。

  水,早已经喝完了,要死了吗?

  不啊,我还不能死。

  我总是喜欢偷偷的从学堂跑出来,躺在那片馥郁之间,叼一根草,呆呆的望着天空。那时的我,多向往这片广阔的天啊,就是这片天啊,成了我的梦想。那时的天,与现在同样的一片天,但那不一样啊,那是有着大树遮蔽的一片天啊。

  逆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一片无声的黑暗。

  六

  “滴答,滴答”,逆感觉到一丝温润,逆睁开了眼睛,发现那盘毒日消失了,沙漠中的一场雨悄然而至,逆找回了生命。

  仿若一场新生,逆仰头对着天空嘶吼,昭示着自己的重生。逆在雨中跳腾,旋转着挥舞着双手。

  在这场雨的帮助下,逆走出了沙漠,迎接他的是一片绿洲。这里的人们告诉逆,这就是世界的尽头了,逆不禁的呆住了。“世界,的,尽头吗?”我的梦想,实现了啊。为什么心里还是空空的呢?

  逆没有接受绿洲人们的挽留,毅然逆着整个世界,走向来时的路。

  无边红沙、凌冽冰川再也动摇不了逆,逆走过很多年前那片果树林,找到了那株断臂的果树,折下了一苞细芽。那段泥泞的小路,逆缓缓地走过。心中一股莫名的情愫轰击着胸膛,逆不由想到了许久未曾见的母亲。

  七

  他终于看见了远方的那株老树,小镇依旧。

  逆拿出那片支离破碎的落叶,“我们,终于再见了喔,老树。”,逆在老树旁掘了一个小坑,埋下了落叶与果树的芽孢。

  逆走向归家的小径,轻轻叩响了有些破旧的门。逆心中的寒冰般的意志忽然融化了,逆知道,自己终于回家了。

  逆终于明白,自己纵然可以逆着无边磨难而进,逆着整个世界而行。但终究,只有家,只有爱,才是这逆的根源。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打开了吱呀的门

  “妈,你知道吗,我,是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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