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见我,我见佛散文

2021-04-22 散文

  一直没有好好朝拜过佛,而佛一直用光芒,慈爱地笼罩着我。在一个很炎热的日子里,我对佛说:“我该去好好拜拜你。”佛笑着,“爱来便来吧……”佛音从海天东极传来,那盛开莲花的岛屿,名唤普陀。

  从上海南浦大桥旅游集散中心乘大巴出发,心灵“唰”地穿越阻隔炎热的空调车窗,心随眼,眼依心,一路用短信息记录着即时所感。

  佛说随缘。就把那些没有链接线的短信息,一条条,以朴素的原始模样,粘贴在这篇文字的起首吧。

  蓝天白云下,七月的阳光明丽耀眼。海派的红房子屋顶静静矗立在骄阳下。洁白的鸽影,轻盈矫健,斜翅低飞,又轻啄着往日的幽欢梦境。

  绿色的植被,在开阔的视野里,一马平川,波涛汹涌,和情欲一样浓烈的深绿颜色中,暗藏着金黄色的未来丰收先机。

  高大的阔叶植物,在热烫的风里忍受炙烤和无情翻卷,它坚持着多汁清香,它要不负那岸边湖面、波光潋滟,水中倒影婀娜的婷婷情意。

  杭州跨海大桥上,看海天一线,舟若繁星点点,行向那苍茫的水云之间。鸥,在海上,如红尘蝼蚁,又似世外仙姬,受我风浪,舞我旖旎。

  浮云片片,堆成苍狗,又象是青黛的远山顶上,爱慕幻化成莲花,朵朵盛开。

  海天尽头,有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彩虹繁华。山海极致,随着文字的轻歌曼舞,是注定的寂寞孤独,又是时时与君同在的天上人间。何必富贵?何必声名?何必在俗尘中踉跄奔波,踟蹰学步?

  在游艇上,我渴望纵身跃入海中,变成那浪里白条一尾鱼,在漫无边际的`浩瀚中,纵情、纵性,随那海光天色,倾吐着蔷薇色的泡沫。

  观音佛像下,听她拈花细语。“一日两度潮,可听其自来自去;千山万重石,莫笑它无觉无知。”倒身拜佛时,暗许从此,愿在佛脚下,化作侍石。佛笑说,“你在红尘中受苦,便好似在我眼前点灯。”俗人无语。

  沈家门码头

  中国的许多地名,都以自我的姓氏冠之,我偏爱沈这个姓氏,自然偏爱着这普陀岛下小小的沈家门码头。世间的种种情感,很多时候,何必问缘由?欢喜与悲苦,佛说,只要你真心,只要你肯受。那大慈大悲的南海观世音,我很愿意相信,她原来就是人世间,一位姓沈的,多情又宽容的女菩萨。

  住在一家叫做福缘的小宾馆,就在码头边上,可吹海风徐徐,可闻汽笛声声。热情的老板娘,介绍着自己宾馆背靠青山、面朝大海的好风水,又得意地炫耀着自家丈夫为宾馆取名“福缘”的好才华。刹时觉出了老板娘的可亲可爱,不免多了一嘴,“敢问你家先生……”老板娘脸上的五彩斑斓如潮水褪去。原来老板娘的丈夫,竟是丧生在海底。

  在干净的房间里坐下,疲累和伤感云集。背靠青山、面朝大海的好风水,“福缘”的好名字,怎么联想着,都象一块墓地。含泪和衣而睡。佛在梦中安抚,墓地即是天堂,有也总胜似无,要珍惜。

  第二天退房。老板娘热情如昨,又踟蹰着吞吐欲语。好半天,才吭哧着说,“昨天是周末,码头和岛上房价都好贵的,您能给我加十块钱房钱吗?”这要求真的提了太迟了!但我依旧,朗声说好,便如数添加。这世间的种种遇见和懂得,还有怜悯和体恤,只要有真心真情,永远不会迟。我是来佛前学习,佛一路呵护,一路私语。

  禅院春色

  第二天一早,从沈家门码头摆渡上岛。由于行李累赘颇多,我很快就顺应了那位朴实的农家大嫂,跟着她,去住了她家的农家小院。都说世事难料人心难测。我既料不到世事也测不准人心,我只相信直觉。何况佛常说,世上何尝有那许多陷阱,不如且向人心,多补几个漏洞。

  放了行李,从农家小院的后山小径,迤逦向前。“山当曲处皆藏寺,路欲穷时又遇僧”。普陀山寺庙众多,普济寺、法雨寺、慧济寺三大名寺,常年香火缭绕,香客如云。而我巧也不巧,躲了那名寺,只循着那不知何处的渺渺钟声,闯入了一片禅院春色深深,就把这小小的禅院,叫做“莫名”吧。

  “莫名”禅院朱门漆落。随着“吱呀”推门,我小心地跨过佛家门槛,谨慎张望。朝西的偏院里,一群清秀的小和尚们正在念经上课。那青灰色的僧侣衣衫,将略显娇小的身躯,裹出美人临风的效果;烦恼丝三千,不消说,是剃度了,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头发桩子,密密麻麻,又蓬蓬勃勃,似乎还散发着类似青草的汁水香气;眼观鼻,鼻观心的定然样子,想是在佛前求了几世几生才得的正果,而一个不小心,飞起盈盈双睫扇,毛茸茸的杏花眼,却还是泄露了点点碧水秋波。

  我终于发现,原来我看走了眼。“莫名”禅院西厢念经上课的,是一群正青春好韶华的小尼姑。正在心里慨然而叹时,又与一个脸若三生白狐的小尼姑对了眼,她有口无心地念着经,宽大的袍袖遮遮掩掩,只露出两根纤葱玉指,“忽”地一下,便把一只话梅送进了嘴。我看得呆了,不由“呀”地一声由衷赞叹,却又赶紧地伸手捂住了自己口舌。那小尼,噙了话梅,享受地闭上眼,桃花腮上的咀嚼肌,小老鼠似地“索索”而动,享受的表情便益发沿着鼻端往上走了,鼻翅颤动咻咻,虽是无语,无语的千言万语,说的竟是“死了也愿意。”

  我痴在那“莫名”禅院门首的进退之处,身不由已。“南无阿弥陀佛……”小尼姑们的诵经声又起,我蓦地想起“贵妃醉酒”。再也无力支撑,头靠在佛门柱上,泪落纷纷如雨。

  是谁说曲径能通幽?我在那“莫名”禅院里迷迷茫茫,不觉行至一僻静处,只听得数声娇音。“师弟,瞧,我得了什么好东西……可别吱声,也分你一半儿。”我盱眼望去,却又是两个俏丽生生的小尼姑,正在那廊下花影里晾衣衫。小尼姑们外面都穿着一色青不溜丢宽啦吧唧的大袍子,这里面的内衣却姹紫嫣红一片,丝毫不输给滚滚红尘哟!那蓝的、粉的挺铮铮的文胸,那黄的、绿的俏盈盈的丁字三角裤,真是满园春色关了,羞煞那云天外,多少桃红柳绿!她们在分啥好东西呢?在下俗眼一看,却是两根如假包换的双汇牌火腿肠。我不禁再次瞪大双眼发痴,心中似酸还甜,似喜还悲,千般滋味,涌在心口,只是啼它不出!

  阿弥陀佛!佛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世间的繁华风月,本都是累赘。但那韶华青春几何,折磨里,也有快活。全部家私,折当得过,拼却一枚清心寡欲的长生果,佛啊佛,这糊涂账目,叫心常动,泪常流的俗家生活,如何算得它过?

  佛在风中笑了。你看她在青灯古刹中错过,她笑你在灯红酒绿里蹉跎。流的什么泪?动的什么心?诸不知,她就是你,你就是她;她本非你,你本非她。这红尘内外,青天上下,躲不过的,不过是一个“我”字而已。

  佛怜她,佛怜我。一口酒,一块肉,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坐。吃得酒肉多,倚着佛身坐,把那俗家文字,幻化成佛心佛语的,莲花朵朵。

  观音过此不肯去

  我不相信,做了佛门子弟,便不再有爱情。

  想那五台山的文殊菩萨,历来和观音菩萨关系密切。据说,文殊菩萨来五台山开辟道场以后,常常思念观音菩萨,于是以白玉精工雕塑了一尊观音菩萨的庄严宝像。宝像身长三尺,观音菩萨手持净瓶,瓶插莲花,坐在莲台宝座之上,光芒四射。

  慧锷是一位日本的和尚。可这并不影响他将对观音菩萨的崇拜变成爱慕。他求了五台山的方丈,要请观音菩萨法像,东渡扶桑。自五台山向南,越千山万水到达长江;遂又转乘一艘帆船,日夜兼程,顺江而下,七日后入东海。帆船一出长江口,驰至舟山群岛附近,但见海天无垠,碧波浩瀚。碧海中,岛屿分散,如颗颗明珠镶嵌在海天之间。这真是蓬莱仙山,云天仙境。观音菩萨,就在此处动了留恋之心,不肯离去。于是,日本情僧慧锷,依顺观音菩萨莲花所指方向,在普陀山潮音洞旁,造起了一座小庵堂供奉观音菩萨,这便是不肯去观音院。

  从此,观音菩萨在此,听海潮时涨时落,看天边云卷云舒。她除了普渡众生悲苦外,偶尔默默地看着夕阳下金光闪闪的沙滩,也会思念一下远在五台山的文殊菩萨吧?情痴处处。慧锷明知请不了满心喜爱的观音菩萨回日本,仍旧日夜流连,朝暮朝拜。任你不动心不肯去,我自有情。慧锷后来,饱蘸浓墨深情,将观音菩萨宝像,用心描摹成画,带回日本。

  菩萨慈悲,又何曾心中没有情爱?只是那情爱,和俗尘一样,总也牵扯着你我他的轮回。菩萨慈悲着,也矜持着,在那仙山岛屿间静默着。

  我不肯,只因,我不忍,我不能。

  归去

  我从苍茫的水云间来,又回到苍茫的水云间去。我在苍茫的路上,散落点点泪滴。作别时,佛依旧淡淡笑着,俗儿,何必兀自啼哭?世间欢喜,都是悲苦;世间悲苦,也俱是欢喜。我今日把笑给你,你便把哭与我留下。我心中似悟,却又不透,更作杜鹃声苦。佛还是淡淡笑着,俗儿,把哭给了我,把这笑且当掐了半日花戴,鲜艳着去。我啼哭问佛,何日再见佛?佛还是淡淡笑着,何必见我?爱来便来,爱去便去……

  噫!你看那车轮滚滚催人急,俗儿,俗儿,你见了我佛,愿尚未许,快许快许!我惶然收了泪,恭敬说,见了佛,便是满心欢喜,无愿再许。佛拈花笑,说,不可,不可,愿许何人?快许,许你三个。我便说,一许女儿,手捧娇儿侍那尖尖碧荷;二许娘亲,鞠躬尽瘁夕阳奉老;三许……三许那么那么……佛大笑,俗儿,俗儿,那么那么,是个什么?我便也收了泪,愧而含笑,我佛,要不,把那么那么,换了写字可好么?佛将莲花拂尘,点了我的额头,撒下几滴甘露,俗儿到底有痴处,痴是聪明也是累!佛允你三愿,俗儿情痴要小心着关照着,大道朝天,愿许写字,何愁没有那么那么……

  佛许我三愿,又给我抹上笑的胭脂,再喂我一粒晕车药,送我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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