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一位很崇拜的前辈诗人,在赠送给我的一部诗集扉页上,为我题写下了这样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在与缪斯女神的缠绵过程中,你会逐渐的体会到,世界总是把最美丽的东西造就得很孤独、很孤独……”而今,回首50多年来走过去的漫漫人生之路,终于感觉到那却是一篇浸润着苍凉、悲壮甚至是充满了凄婉和动情的文字啊!原本就知道,用我这枝孱弱而滞涩的笔,是无法力透纸背、尽善尽美地描摹出恢弘人生与广袤自然的绚丽画卷的。更不能透视出生活中纷繁复杂的真谛和本质。然而,生命的书写,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却又各自拥有着不同的坎坷曲折的轨迹,并且产生着或者是截然不同的深刻感受,于是,也就还值得写下去。
从少年时候起,我就开始站在父亲工作矿山的巍峨井架下面,每每地向那无穷、浩渺、神奇的外面世界投去迷惑和诘问的目光。然后,暗暗地在每天必须背诵的《古文观止》中,寻找着一个孩子初蒙阶段的答案,在一首首唐诗宋词的境界里感受生活的美好快乐与所谓的惆怅和苦闷,在极为简单幼稚的思维中,营造着嵯峨参差的幻觉。恰恰因为那时的幻想和感悟太多,所以,就如飞上天空许多瑰丽的、被阳光涂抹上七彩的气球,时常腾空缥缈又总是最终破灭。
可是,少年时期许多美妙的生活情景,仍然眷顾依恋在我文学起步的启蒙老师――姑奶奶慈祥、严厉甚至是残酷的眼神里和谆谆教诲中,让我一辈子不能忘怀和割舍,尽管她老人家已经离开人世多年了。至今还会经常深深地怀念那些发黄的一本本书籍,一页页粗糙的黄纸,一支支磨秃了的铅笔,以及每天晚上必须摇头晃脑吟唱的古文和诗词……说来可笑也是幸运,其貌不扬的姑奶奶是一个伪满“国高”毕业生,心气一直很高。因此她选择我作为这个家族继承衣钵的种子,来传承我们这个家族文化人的希望。可毕竟时间很短,很仓促,在我还没有来得及真正品味咀嚼出古典文学醇香隽永滋味的时候,就自然地走进了现代化的小学课堂,而她老人家也英年早逝于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终生遗憾中了。于是,那人生的风风雨雨一下子倾盆而下,让我最初的梦想、肇始的青春萌动,悄然隐匿在了铭心刻骨的15岁年轮,开始踏上人生旅途的梦幻里了。
那是一个遥远而缥缈的梦。天空飘着鹅毛大雪,地上覆盖着陌生而神秘的苍白,给我眼界里的群山、密林,也给那个独自默默跋涉在荒野里的少年,带来几许纯情、天真和寂寞的寒意。
在广阔天地里劳动锻炼的蹉跎岁月里,被迫着学会孤独时暗暗地躲在角落里安慰自己,失意的时候让所有烦躁情绪遁入心灵深处,偷偷地强咽下酸楚而凄然的泪水。然后,振作精神,坚强地昂起不屈的头颅,以一个潇洒豁达的笑容,点燃渺茫世界里的希望之火。
喜欢做梦的岁月里,每一个多情善感的生命都在编织着属于自己的冬天里的童话,关于温暖的'、能够坐在火炉旁深沉思考的、徜徉在北方白桦林里遐想的,既可以融化别人又可以感动自己的精神享受,是一个文学青年在那个年代里最奢侈的快慰。关于淘金者、伐木者和狩猎者的故事都成为了最初日记的沉重内容。还有那条流淌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故乡的河流,绵长、曲折静谧的山路小径总是导引着我充满了梦想的冥冥期待。当然,也有爱,那是青年集体生活中孕育出来的原始、纯真抑或荒唐的终生难忘的爱啊……虽然十分短暂,可却让我感觉到了一个人活着的实在意义。
山重水复中,好像每天都能听到隐约从山那边传来的灵魂的脚步声,细碎、铿锵而有力。乌云散去,偶尔普照大地的阳光终于照射进一个知识青年的心灵。毅然地抬起头,缓缓地,但却是沉稳而倔强的挺起炽热的胸膛,向着庄严肃穆的群山、林海和那无边无际充满着神奇诱惑的境界义无反顾地走去,并且发自内心的泼洒出激情绚丽的最初诗行。
秋天,蓦然间呈现出的“五花山”的背后,是否孕育着另一种迷茫?而采撷累累果实所必经的崎岖山路上,因为几千年苦涩岁月的积淀,是否会迎面骤然扑来令人更加迷惑的雾霭?落叶纷纷,给人以深刻哲理的启示,红松挺立,让人体会到了一种精神的可贵。生命,永远是顽强美丽的,大自然更是无处不洋溢中蓬勃的生命力,一切都包容着生机与活力的创造,都会忠诚地向这个世界奉献出一份朴实的爱意。于是,当这个在大森林、在贫寒卑弱环境中成长起来的青年,不知不觉地开始在人生旅途的春天里,战战兢兢地用他笨拙却是真诚的声音试探着,一路洒下壮怀激烈的纵情歌唱。
也许有一天,会有山野的风将这无所顾忌的歌唱载向一片苍茫,融进寂寥静谧的浩渺。到那时,别忘了,曾有一个落魄孤独的影子曾坚定地站在这山峦间,用他一生的衷情和执着,为一次灵魂的旅行吟唱过永不疲倦的歌。
我深深的知道:古往今来,没有一个人会万寿无疆、永生不死,也没有一种声音会始终萦绕、永不消逝。但是,只要你生过、爱过、写过并且矢志不渝地歌唱过,那么你的精神就必将获得一种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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