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兵团返京安顿好后,立马就去办事处登了记等着找一份工作。由于回京的知青太多只能慢慢的等,咱不是没有路子吗?您呐不时的还要去办事处催催,那帮官老爷们从来就没拿正眼瞧你。拉家带口的知青在他们的心里就是多余的,对您的表述就两个子“老插”,是一个含有贬意的通用词。前几年还大张旗鼓的支持鼓励,现在是人人见了我辈惟恐躲之不及。我们这些下过乡,插过队,去过兵团的人好像成了世上最多余的人,最最不让人待见的人,不知道我们招谁惹谁了,办事疲沓推诿不说一见面就像欠他八吊钱似的一脸的不高兴。
回京后心中的确很高兴终于叶落归根了,也着实闲暇清静了几日,其间遍访老友故交谈天说地连续的饭局到也悠哉游哉。这种悠闲的日子没过几天,烦恼就来了,就是常说的那种“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忧虑,那段时日心情糟糕透了,工作的事情急不得,也恼不得,囊中省吃俭用多年积蓄的那几枚小钱也所剩无己,全家集体啃老也不是长事啊,分配工作的事还遥遥无期。我马上警觉起来不能坐吃山空,赶紧托朋友找了份临时工,在建筑队干小工当力巴,北京人称之为壮工。就是干和灰、筛沙子、搬砖、拆墙,搭交手架之类的杂活。好在自己曾在基建连工作过,此类活计都属于轻车熟径也算是专业对口,这算哪门子对口,亏心不亏心哪?当年自己正是能干之时加之朋友的面子,定的工钱是一天二块,干一天算一天,没有劳保用品,没有节假日休息,月底结工钱,虽然钱不多,却解决了燃眉之急。
我赶忙慌的买了张通用月票,(工地不固定)五块钱一张也不用贴相片,远处坐汽车,近处骑家中的破驴(旧自行车)东奔西走的干了起来。那时北京的汽车月票有郊区月票和市区月票之分,郊区都是专线月票亦可坐市区的汽车,市区月票您绝对坐不了郊区的汽车。持通用月票就是郊区市区各种线路的汽车都可以坐。
您说怪不怪,去兵团后刚开始的工作就是基建,回北京后的工作仍然是基建,虽然是临时的但工作性质是相同的,得,我的人生的又一个轮回开始了。人的命运往往就是这样,何况我这几经磨难草民,我似乎感觉到今后的运程就不会太好。后话就是天命之年连遭不利,失业是不能叫的,为了区分和西方的制度,下岗,您看看这小词整的,比滚蛋俩字文明多了。得,下岗就下岗吧,我命多舛。还得自己个儿另谋生路到处刨食吃。都五十多岁了,搁那儿谁也不愿意要哇!就挣那仨瓜俩枣的钱,就这还要勒紧裤腰带,挤出交社保基金的钱来,听上面说多交钱退休后多给,那份艰辛惟有天知。临了退休了,养老金也就是最低的温饱而已,工作单位被其它单位兼并了。这回倒好哭都找不着坟头了。晚年常常自我嘲笑“想黎明,盼黎明,黎明来了天不晴”我的人生就是两个字“点背”。
可话又说回来了,点背您不能怨社会,命苦您不能赖政府。我爸要是李刚,我还得着费这么大的劲吗?无论那个社会,都有穷人和富人,我那点养老金就是一个穷人。二千多块钱一听是不少,可现在的钱它毛啊?JDB再多和我的关系也不大,您不是也得干活吃饭吗?咱是平民还得自个儿找饭辄,还得到处的去刨食吃。白天五十多岁了扛几十斤的煤气罐送到六楼挣几块钱,晚上蹬三轮拉黑活,夜里熬夜校对稿子,这活儿我都干过,每一分钱都是劳动所得,清白做人挣干净钱。
我们一家的到来,无论是吃与住都给家中添了许多的麻烦,所以我中午不带饭,早上,中午饭在外面瞎凑合,早饭是在饭铺里吃一个大火烧夹个油饼一碗糖豆浆,那时满大街的还没有那么多饭馆,您在饭馆里吃饭除了交钱之外还要交粮票。工地中午休息一小时,外出吃饭之时还是挺赶落的。一般是夏天吃碗凉面、冬天吃盘炒饼,有菜有饭的就图个方便,刀削面也是不错的选择:经济,实惠、便宜。咱不是罗锅子上山——钱紧吗。
在轧钢厂干活时是在人家的食堂买饭票吃饭,饭菜质量不错吃的`也舒服,但是最难忘的则是刀削面。那年在宽街附近的一家单位干活,此单位原先是一座清代的公主府邸,记不清是和硕还是和静公主府了,中午饭口之时哥几个常常结伴去附近胡同里的一家小面馆吃刀削面。说实话,刀削面是山西一道挺不错的面食,在传承的过程中是否走样,我就不得而知了。四两粮票,二毛八分钱就可以吃到一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有小肉块的刀削面了。
每天中午饭口之时,饭馆里人很多,哥几个交了钱和粮票之后拿着铝牌,上面印有号码,在饭馆的角落静静的等着听叫号取面,我则站在煮面锅前看老师傅削面,老师傅的左手托着一大面团,少说也有五六斤重,放在手掌与小手臂间,面和的很硬,面饧的也很好,右手拿一个巴掌大略弯的薄铁片,丁字步站在开水翻滚的铁锅前,热气腾腾中一人,一刀,一团面,抬臂展腕手起面落,嗖、嗖、嗖,一条一条长形的面片瞬间飞入锅中,在沸水中不停的翻滚。削面的动作非常的好看,非常的快,非常的自如,非常的潇洒,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情此景借用一首诗来形容老师傅削面的动作:“一叶落锅一叶飘,一叶离面又出刀。银鱼落水翻白浪,柳叶纷纷下树梢”。天天吃刀削面我都不会烦,咱不是穷人吗?命贱,能见天混一肚圆就知足。非常时期吃上一碗刀削面就不错了,临了再喝一碗稠乎乎的面汤,齐活!省得回到工地上在撅尾巴管哪灌凉水,哥们儿知足。吃了四个月的的刀削面我是一点儿也不烦连削面的老师傅都认识我了。(撅尾巴管,北京老话,意指自来水管)
记的最滋润的活儿是在中国电影资料馆干活,保密单位,地点好像是在朝阳区大柳树一带,大门口有解放军站岗,离东郊粮库不太远。每周六下午可以坐在小电影厅里看原版电影,前提是把活计提前干完。那时叫内部电影其实就是电影资料片,大伙儿都爱看香港武侠片:云海玉弓缘、火烧红莲寺等等,有时间和大伙儿详细聊聊。
最累的活儿是在气象局,水泥地面需要连续浇注不能停,虽说用搅拌机搅拌,但上料送料都是人工,沙子,水泥,石子走马灯似的推来送走几乎没有停止过。两天一夜的连轴转真的累晕了。干完活后洗完澡回家愣是睡不着。
这段干活的经历持续了一年多,后来我分配了工作,临走之前我这个力巴头特意请干壮工的小哥几个吃了顿便饭,也算是和小哥几个告个别吧,都相处的不错。那时他们都是在家中待业,岁数都超不过二十岁,属于六零后吧,家中一定清贫工作也不好分配,要不然父母亲也不会让他们出来干这种又脏又累的小力巴活计。屈指算来现在他们也都是舍五奔六的年纪了。现今我不知道和我一起干活的那小哥几个如今在何方?混的如何?那时他们一天挣一块钱,刨去一天的嚼谷便所剩无己了,非常的不容易,如果能联系上大伙儿聚在一起叙叙旧我乐意做东,一定要去晋阳饭庄吃刀削面,因为那里的刀削面才是最正宗的。我是非常珍惜那份情谊的,那也是人生中的缘分。记住那艰辛的岁月,记住同甘共苦的哥们,记住那碗有小肉丁的刀削面。(力巴,京城老话,意指重体力劳动者)
多年后我退休了,时不时的会去小饭馆吃上一碗刀削面,在慢慢地咀嚼中去品味远去岁月中的艰辛,清贫中的温暖,困苦中的知足,劳累中的心酸,连“老插”这个词现在也觉得似乎温馨了许多。时过境迁许多记忆中的往事,随着岁月渐渐远去变得疏淡模糊起来了,而刀削面的记忆却愈发的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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