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时分，翔子所在的砖瓦厂也停了工，忙了多半年的工友们大多回家猫冬休息了。
翔子却不能休息，他谢绝了去年林场工头的邀请，而是就近在一家木材加工厂当起了抬大木的杠子工。
61年的第一天，天刚朦朦亮，翔子草草地吃了两个昨夜蒸的玉米面窝头就急匆匆地走出家门；因为翔子的家在小县城北面，而木材厂在县城的西南方向，这中间有七、八里的路程。所以，翔子每天天不亮就得出门赶路。
当翔子路过一家小饭馆时看到饭馆门口围着十几个人正在议论什么；翔子有些好奇，他停下了脚步 ，仔细一听，原来是不知是谁把一个死婴扔到了饭店门口。这对一早开门做生意的老板来说是十分晦气的事，但老板毕竟是老板，见过世面且又财大气粗，他压低声音对围观的人说道，如果谁把这个死婴抱走，他就赏给谁十块钱。老板的话音刚落，翔子一个箭步就冲上前去，十块钱！那可是十块钱啊！当时，翔子就是抬一个月的大木也挣不到十块钱。翔子弯腰抱起了死孩子，他接过老板手中的十块钱生怕老板反悔似得头也不回地向县城外走去。
翔子干活的木材厂就在县城边。翔子本想把死孩子扔到木材厂边的荒草甸子里，可走进铺满厚厚积雪的荒草丛中，翔子又改了主意。他把那个死婴埋到了木材厂边的一个雪堆里，并在雪堆上做了记号。然后，翔子走进工厂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天将黑，收工后的翔子走出工厂，等周围没有了人，他径直走到了有记号的雪堆前，翔子从雪堆里扒出死婴，用事先准备好的麻袋片子裹上那个孩子抱回了家。
到了家门口，翔子把那个死婴用雪再次埋好才回屋生火做饭。这一夜，翔子没有合眼，他觉得对不起那个死去的生灵，但一想到自己远在故乡的父母及儿女，他顾不了许多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翔子就扒出埋在雪堆里的那个死婴，他抱着死婴来到与昨天那个饭店相邻的另一个门面稍大点的饭店门口，从门缝向里望去，大概是伙计们还没起床，饭店里还是一片漆黑。翔子看看手中的那个孩子，他犹豫了，他觉得自己是在作孽；当他转身想离开时，儿子那虎头虎脑的小脸又闪现在翔子的.眼前；翔子心一横，转身将手中的死婴放在了饭店的门口。
放下那了个孩子，翔子便躲到一边，他一边跺着冻得生疼的脚搓着冰凉的手一边观看饭店的动静。
终于，饭店亮起了灯，一个睡眼惺忪的小伙计打开饭店的门走了出来；小伙计一不留神被横在脚下的死婴绊了个趔趄。他揉揉眼睛仔细一看便吓得“妈呀！”一声钻回了饭店。
不一会，翔子见小伙计领着一个胖墩墩老板摸样的人走出饭店，小伙计站在老板身边生气地叫骂着；他的叫骂声引来了围观的人们，翔子也夹在其中。眼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翔子走到连连叹气的老板面前低声说：“老板，你要是能出十块钱，我就帮你把这个死孩子抱走。”这个自认晦气的老板从衣兜里摸出十块钱递给了翔子连声说：“快抱走！快抱走！”
翔子接过钱，他抱起那个孩子飞也似地走了。
这回，翔子走的更远，他抱着死婴趟着积雪穿过荒草甸子，最终，翔子把死婴安放到了荒草甸子深处的一棵小松树下。
回转的路上，翔子捏着手中的那十块钱心中默念：孩子，对不起你了！这辈子你投错了胎，下辈子你一定要找个好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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