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散文

2021-04-14 散文

  朝亦有所思,暮亦有所思。登楼望君处,蔼蔼萧关道。掩泪向浮云,谁知妾怀抱。玉井苍苔春院深,桐花落尽无人扫。——《有所思》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上邪》

  爱情,从不会因空间、距离的相隔而冲淡,甚至对方的心都可以转移,只要还有一方深爱着彼此,那么这份爱便可以进行到底。因为真正的爱,从来不是形影相伴,而是两颗心的相惜相融,只要心未冷却,那么爱就会永存。世间从不缺乏携手并肩的情侣,而是少有至死不渝的真心,故而才会有如此多的痴男怨女,如此多的爱恨交织。一直认为,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并非是爱的淋漓尽致,轰轰烈烈,而是“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决绝。

  一个花事凋零的晚春,处处暗香浮动,落红飘香砌,一如内心守候的爱情,唯美而浪漫,又如内心生长的相思,剪不断,理还乱。让人爱也不是,叹也不是。“朝亦有所思,暮亦有所思。”穿过林荫花径,流水池塘,只见不远处的高高阁楼上,一个眸含秋水,秀眉微颦,青丝垂肩的妙龄女子,正楚楚地眺望着前方那条风尘仆仆的蔼蔼萧关道,似乎凭栏凝望已成为她生命里的一部分。当内心的相思无处流淌时,也许过路的清风会将它送至思念的人儿那里,告诉他,路的那端还有个女子在盼他归来。

  或许当年,那位满腔热血的男子是为了实现远大的抱负,亦为了带给女子更好的物质生活,才眷恋不舍的离开家乡,离开女子,踏上萧关道,策马扬尘而去;抑或那位男子本就是一个萍缘过客,轻轻地来,又轻轻地去,从来不知还有一个女子在见到他后,已失了心,弄丢了自己。也许男子还会归来,也许他早已在异地安家立业,娶妻生子。这些都没有定论,也无处可考,我们只知宛立在阁楼上的这位妙龄女子,自他离去后,朝也相思,暮也相思,春来采撷红豆,秋去捡拾红叶,只愿将一份镌刻于心、烙印于骨的爱,整理成诗,点缀在每一个孤寂的日子。

  虽然内心有爱的填充,但漫长的等待依旧让人心生凄寒。“掩泪向浮云,谁知妾怀抱。”也许是情意太深,也许是相思太浓,凄楚迷离间,女子总会看到男子暖如朝阳的身影缓缓地向她走来,他说,以后他再也不会离她而去,因为他的心,他的爱都在这里。虽然只有一句话,但对于女子来说,已经足够了。其实,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有阳光的温暖,有爱人的陪伴,君若不离,我亦不弃。然而,当她满心欢喜,欲张开怀抱去迎君时,却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一场自编自演的梦!

  玉井边的苍苔愈积愈深,桐花也渐次落尽,覆满一地。浓密的绿荫遮蔽了阳光,将寂寥的庭院映衬的更加深闷。只是阁楼上的女子并无心清理打扫,自那日与君一别后,她便将自己封锁在这深深庭院里,不见外客。这样也好,就让相思疯长,荒草蔓延,连同她的心、她的爱,一起埋葬在这岁月的洪流里。“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于她,日子可以过得孤寂,但对君的爱,至死不渝。爱连心,心系命,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她都会怀揣希望,待君归来。

  犹记得那天,她对天而发的誓言,“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除非巍巍群山消逝不见,除非滔滔江水干涸枯竭。除非凛凛寒冬雷声翻滚,除非炎炎酷暑白雪再现,除非天地相交聚合交接。否则她绝不会背叛彼此的情意,与君决裂!一句誓言,虽只寥寥数语,却是字字含情,句句触心,其忠贞之度,天地可鉴,日月可表。这不是偏执,亦非痴傻,而是一个女子对爱情的至死不渝,当一个人能够抛开世俗的'眼光,教条的束缚,时境的变迁去爱时,那么她定是真地爱了。

  是怎样的女子才会有如此勇气,敢于热烈的追求自己所爱?又是怎样的情意让她甘愿忍受相思的折磨,孤独的摧残,爱至如此决绝!这份爱,放在恋爱开放的今天还较为难寻,但在那被礼仪教条所束缚的古时,却能有如此敢于挣脱封建桎梏的奇女子。也许,这便是爱情的力量,当一个人真地爱了,世间种种过眼,也不过是随风即散的云烟,在他们的眼里心里,除了深爱的那个人,再也无法容纳其他。

  也许这个女子能够等到心爱的男子归来,也许她爱上的,只是一个生命里的过客而已,但这又何妨呢,这一生能够真心地爱过一次,足矣。即便最终不能使之圆满,也还有记忆的点缀,有内心所珍藏的温暖。不忘初心,便是善终。不禁想起了蝶花之恋,即便是有朝一日,花落蝶飞,但能与花儿共舞一个春天,蝶儿已是无悔,因为那个姹紫嫣红的春天将永存于蝶心。即便此生缘尽,但在下一个春天,蝶儿依旧会把花儿追寻,它的爱亦是这般至死不渝。

  有些书籍里记载《有所思》与《上邪》没有关联,相互独立,亦有些书籍里认为它们应该合为一篇,因为只有经历过一番内心的挣扎与考验,才能使得主人公迸发出如此忠贞决绝的誓言。其实,它们有无关联谁也无法给出确切的定论,行于文字中的你我,很多时候,也无须按照某些指定的套路行走,你完全可以择出一条自己喜欢的路径,甚至可以添加或删改一些你认为合适的情节。这些故事,本就是供大家参考和赏阅,无论怎样,只要能够有感于心,便好。

  缓缓合上书卷,将这份至死不渝的爱情、和惊心动魄的誓言归还给被时间定格的昨天,轻轻抖落满身的花雨,直至听不到一声叹息。然内心深处的一份叹惋却如何都挥之不去。倘若女主人公换做是我,我想,我断然做不到如她这般决绝,做不到为爱痴狂。当等待成为了生命的主题,也许我会选择逃离,当缘分已然散尽,我也只好选择放弃。虽然爱情可以是独角戏,但在演绎的同时,也牺牲了自己。有人说蝴蝶能够飞过沧海,因为它心存希望,有人说蝴蝶飞不过沧海,因为彼岸没有了它的等待。其实,这些都是后话,当它选择了这条路时,也便选择了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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