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经典指具有典范性、权威性的;经久不衰的万世之作;经过历史选择出来的“最有价值经典的”;最能表现本行业的精髓的;最具代表性的;最完美的作品。以下是经典西方散文的内容,希望你们喜欢!
经典西方散文
尽情享受生活之乐趣
○【法】蒙田
作者简介:
蒙田(Michel·de·Montaigne,1533——1592),法国思想家、散文家。曾当过十五年文官,后辞官回乡,在相当长时期内深居简出,代表作为《随笔集》三卷,形成独特的思想意境与艺术风格。
书给人带来乐趣。但是,啃得太多,最后便兴味索然,还要损害身体,而快乐和健康却是我们最可宝贵的。倘结果竟弄到有损身心的地步,那么我们就抛开书本吧。有人认为,从书上所得的弥补不了所失的,我是同意这点想法的。长期以来感到身体不适、健康欠佳的人到头来只好听从医生的吩咐,请大夫规定一定的生活方式,不复逾越;退隐的人也是如此,他对社交生活失去兴趣,乃至深感厌烦,他只得按理性的要求设计隐居生活,通过深思熟虑凭自己的见解好好地加以安排。他应当排除一切劳累困扰,不论它以何种形式呈现;他也应当摆脱有碍于身心宁静的世俗之欲,而选择最符合自己性情的生活之路。
各人都来学会自择其途。
无论主持家政、钻研学问、外出行猎或处理其他事务,都应当以不失其乐趣为限度,要注意不要超过这个极限,不然苦便会开始掺进乐中来。
从事学习、处理事务是我们保持良好状态的需要,也是避免另一极端(即慵懒、怠惰)所引起的不适的必需;我们的用功、处事就只应以此为度。
有些学科没有成效而且艰深难懂,那多半是为群氓而设的。就让那些媚俗的人去探讨它们吧!我嘛,我只喜欢有趣而且易读的书本,它能调剂我的精神。我也喜欢那些给我带来慰藉、教导我很好处理生死问题的书籍。
我默默漫步于幽林之中,
思考那值得智者、哲人探究的问题。
智慧在我之上的人们,如果具有刚强的、充满活力的心灵,可以为自己安排纯精神上的休息生活,至于我,我只具备常人的心灵,我得借助肉体之乐来维持自己。年事已高,与我的想法相符的乐趣已离我而去。此刻我正培养和激发自己的欲望,使之能领受比较适合我这个年龄的欢乐。我们务须全力抓紧去享受生活的乐趣,消逝的岁月正将我们恋栈的欢乐逐一夺走。
尽情享乐吧,我们只此一生。
明天你只留下余灰,
化作幽灵,一切归于乌有。
狮子
○【法】布封
作者简介:
布封(Georges-Louis Leclerc de Buffon,1707——1788),法国博物学家、作家。主要著作有博物《自然史》、演讲词《风格论》等。以优美的散文写成。在科学上,布封深受洛克影响,注意解剖和细密观察;但是,他决不以枯燥的文字来表述,而是运用了描绘外形,抓住特征,相互比较,与人类的关系等多种角度的描写,使人读来饶有趣味。
就人类而言,气候的影响只在种类变化相当少上表现出来,因为人类只有一种,而且它与其他所有的动物截然区分开来;人,在欧洲是白人,在非洲是黑人,在亚洲是黄种人,在美洲是红种人,只不过是因气候而带上肤色的同样的人:由于人生来是为了统治地球的,而且整个地球是人的活动领域,所以,人的本性看来适合于各种环境;在南方的烈日下,在北方的冰雪中,人生活着,繁殖开来,从远古就散布到各地,以致人看来并不偏爱任何一种特别的气候。相反,对动物而言,气候的影响更为强烈,以更明显的特性反映出来,因为动物千殊万别,而它们的本性还远远没有完善,比人的本性范围狭小得多。不仅每种动物的品种比人类更多,更明显不同,而且类别的不同本身似乎取决于不同的气候;有的动物只能分布在炎热的地方,还有的只能生存在寒冷的气候中;狮子从来不生活在北方地区,驯鹿从来在南方地区见不到,也许没有一种动物像人类一样,分布在地球的各个部分;每种动物都有各自的地域,各自的故乡,出于躯体的需要,留在其中,每一种动物都是它所生活的土地之子,正是从这个意义上来看,可以说,这样或那样的动物出自这样或那样的气候。
在热带地区,走兽比寒带或温带地区更高大和更强壮;它们也更大胆,更凶猛;它们所有的特性似乎都来自气候的炎热。狮子生在非洲或印度的烈日之下,是所有动物中最强壮、最凶暴、最可怕的:我们地区的狼,我们地区的其他食肉兽,远远不是它的对手,可能仅仅够得上做它的供应者。美洲狮如果名副其实的话,就像那里的气候一样,远远比非洲狮更温和;这就清楚地证明了,非洲狮的异常凶猛来自异常炎热,在同一地区,生活在气候更温和的高山上的动物,本性不同于生活在异常炎热的平原上的动物。阿特拉斯山的峰顶有时积雪,山上的狮子就不如比勒杜尔日里德或者撒哈拉的狮子那样大胆、有力和凶恶;那里的平原盖满了火热的沙子。那些可怕的狮子尤其待在灼热的沙漠里,它们造成旅客的恐怖,成为邻近各省的灾害;幸亏狮子数量不是很多;甚至看来日益减少,因为据跑遍非洲这个地区的人证实,如今那里已经没有从前那么多的狮子,差得远呢。肖先生说,罗马人为了娱乐观众,从利比亚获得的狮子比今日能在那里找到的多五十倍。同样,人们注意到,在土耳其、波斯和印度,目前狮子远比从前少;由于这种强有力和大胆的野兽猎获所有其他的动物,我们只能把它数量的减少归于人类数量的增加;因为必须承认,兽王的力量抵不过一个奥堂托人或一个黑人的灵巧,他们常常敢于用相当轻便的武器面对面袭击狮子。狮子除了人,没有别的死敌,今日,狮子种类缩小到五十来种,或者可以说,只有从前的十分之一,因此,人类自古罗马以来数量非但没有大大减少(正如许多人认为的那样,反而增加了,扩展了地域,分布到更多的地方,甚至在利比亚这样的地区,那里的人在大约迦太基时代,比本世纪的突尼斯和阿尔及尔的人力气看来更大。)
人类的灵巧随着人口递增而增长;而动物的灵巧始终如一:一切有害的动物,例如狮子,似乎被降至和减少到一个小数目,不仅因为各地的人更多了,而且因为人变得更灵巧,懂得制造无法抵御的可怕武器:如果将铁与火结合起来,只不过是为了消灭狮子或老虎,那真是太幸运了!……
也可以说,狮子不是残忍的,因为它只是出于需要才残忍,它吃多少才消灭多少,一旦它吃饱,它便完全安定下来;而老虎、狼和其他更低级的野兽,例如狐狸、石貂、黄鼠狼、白鼬等等,杀生仅仅是为了杀生,在它们大量的捕杀中,好像更多是想满足狂热,而不是为了填饥。
狮子的外表决不与它内在的巨大优点相悖;它的脸庄重,目光自信,举止傲然,声音可怕;它的身姿决不像大象或犀牛那样过大,既不像河马或牛那样笨重,也不像鬣狗或熊那样矮壮,同时也不像骆驼那样过长,因不成比例而变形,相反,它是那样匀称,那样比例得当,以致狮子的身躯看来是力量加灵活的典范;既结实又强壮有力,肌肉和油脂都不过多,而且没有任何过量的东西,筋与肌肉发达。这种肌肉的伟力,表现在狮子轻而易举地作出惊人的跳跃和扑腾,表现在它的尾巴足以将人击倒在地的突兀动作,表现在它活动脸部、尤其额头的皮肤的灵巧,这能大大加强它愤怒的姿态,尤其是表情,最后,表现在它能够摆动鬣毛,不仅能竖起,而且在它愤怒时能朝各个方向飘拂和颤动。
狮子饥饿时正面攻击出现的一切动物;但是,由于它非常可怕,所有的动物都竭力避免遇到它,它便往往不得不躲藏起来,等待动物经过;它匍匐在茂密的树林中,极其有力地扑将起来,常常一跃便攫住动物:在沙漠和森林中,它通常的食物是羚羊和猴子,虽然要等猴子下地才能捕获,因为它不像虎和美洲狮那样能爬树;它一次吃得很多,塞饱肚子过两三天;它的牙齿异常锐利,能轻易地咬碎骨头,它连肉带骨一起咽下去。
狮吼非常响,夜晚在沙漠里回声此起彼伏,活像打雷一样……它愤怒时的咆哮比吼声还要可怕;这时,它用尾巴拍打两肋,它拍击地面,它晃动鬣毛,扭动脸部皮肤,耸动粗大的眉毛,露出咄咄逼人的牙齿,伸出末梢极其坚硬的舌头,它足以舔下皮肤,用不着牙齿,也用不着仅次于牙齿、它那最犀利的武器即爪子,便将肉撕碎。
除了所有这些特殊的高贵品质以外,狮子还要加上族类的高贵;我所说的高贵族类,指的是大自然中那些持久的,不变的,不会让人怀疑降级的族类:它们一般离群索居,独来独往;它们以鲜明的特性为特征,既不会让人错认,又不会让人与其他任何动物混淆起来。以人为例,人是最高贵的创造物,人类是独一无二的,因为一切种族、一切气候、一切肤色的人都能互相混淆,一起生养,与此同时,不能说任何动物都属于人,相互之间没有或近或远的自然亲缘关系。就马而言,马科不像单个那样高贵,因为马与驴为邻族,驴看来甚至相当近地与马属于同一族类,因为这两种动物能够生出新的个体……
因此,狮子是最高贵的族类之一,因为它是独一无二的,人们不会把狮子同老虎、豹子、雪豹等等混同,相反,虎、豹看来接近狮子,它们之间很少区别,易为旅行者混淆,而且专业词汇分类者把它们看作一类。
卖艺老人
○【法】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
作者简介:
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Charles Pierre Baudelaire,1821——1867),法国诗人,散文家。主要作品有诗集《恶之花》,散文集《巴黎的忧郁》、《人为的天堂》,评论集《浪漫主义艺术》、《美学管窥》等。
这是一个盛大的节日。到处是喜气洋洋的度假的人们。那些由于年景不佳而外出卖艺的、变戏法的、耍猴玩狗的以及挑担买卖人都指望着这样的节日。
在这样的日子里,我觉得人们把一切都忘记了,不论是工作还是苦恼。他们都变得像孩子似的。对于小孩们,这是休假日,是从那令人恐怖的学校里解放出来的二十四小时;对于大人们,这是和噩梦般的生活缔结的一次停火,也是无休无止的斗争中和整天的提心吊胆中一次短暂的停歇。
不管是在客观世界工作的人,还是致力于精神世界工作的人,都很难摆脱这民间五十年节的狂欢的影响。他们也都在这无忧无虑的气氛里不自觉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我呢?作为一个真正的巴黎人,从来不错过机会到那些出现在这隆重节日里的神气活现的小店棚去观赏一番。
实际上,这些小店棚之间的竞争是非常激烈的,它们都尖叫着,大声唱着并拼命吼叫着。这真是一个叫喊声和铜铁相碰声以及焰火爆炸声的混合。愚仆和小丑们由于风吹日晒雨淋而变得黑瘦干瘪的面孔都痉挛着,他们好像是对自己的演技充满信心的演员,拉着十分可笑的俏皮腔儿,开着像莫里哀一样戏谑的玩笑;大力士们庄严而神气活现地穿着事先洗好的运动衫,既没有前额也没有颅骨,像猩猩一样,但却为自己胳膊上粗大的肌块而骄傲;美如仙女、艳如公主的舞女们,在小提灯的照耀下跳动着、雀跃着,短小的舞裙上洒满金光。
到处一片光芒、烟尘、叫喊、欢乐和嘈杂;一些人在花费,另一些人在赚钱;不管是花费还是赚钱,人们都同样地兴高采烈。儿童们拽着母亲们的裙边,为了得到几根棒棒糖;或者趴到父亲的肩膀上,以便更好地观看像神一样令人眼花缭乱的魔术师。到处弥漫着一种油炸食品的香味,这味道压倒一切芬芳,像是为这节日所供烧的香火。
但是,在那一头,在这一排店棚的尽头,我看到一个可怜的卖艺人。就好像是自觉羞愧,他逃到了这华丽的一切之外,他弯着腰,似乎就要摔倒,老朽不堪,活像一具僵尸;他倚靠在他那小破棚子的一根支柱上,那是一间比世界上最不开化的野蛮人的破屋子还要可怜的破棚子,里边点着两块蜡头儿;蜡头流着油,冒着烟,更照出了破棚的丑陋和贫寒。
到处是欢乐、收益和大吃大喝,到处是确有隔夜之粮的安宁,到处是充满生命力的狂热发泄;可这里却是绝对的苦难。尤其令人感叹的是,他穿着这样滑稽的褴褛衣衫,比化装更能形成强烈对照。这是出于他本身的需要。
可怜鬼!他不笑,也不哭,不跳舞,也不作任何手势,不叫喊,也不唱任何歌子,不唱欢乐的,也不唱悲哀的,他也不乞求。他哑然静坐。他放弃了,他认命了,他的前途已成定局。
可是,他向人群和光芒所投去的眼光又是那么深邃,令人难忘啊!那人群和光芒的潮水般的骚动离这令人作呕的苦难只几步远。我觉得好像有一只歇斯底里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眼里充满了泪水,这泪水滞留在我的眼眶内,使我感到眼前一阵昏花。
怎么办呢?又何必要去问这不幸的老人,在这恶臭的黑暗之中,想要引起什么奇迹呢?在他的已经戳破的幕帐之后,又会有什么奇迹呢?确实,我没敢去问。我这胆怯的理由会使您好笑吧……
我承认我当时害怕使他出丑。
最后,我决定在他那木板上顺手放上一点钱,希望他能明白我的用意。可这时,不知怎么一拥挤,一股人流潮水一样涌来,把我卷得离他远远的。
刚才那一幕,一直在我眼前浮现着。我又回转过来,力图剖析一下我刚才那突如其来的痛苦。我自言道:“我刚才见了一个老朽文人的形象,他活过了一代人,并曾是这代人的出色的捉弄者;这又是一副老诗人的形象;没有朋友,没有家庭妻小,被穷困和忘恩负义的公众所贬黜。健忘的人们再也不愿迈进他的店棚。”
秋
○【法】斯特芳·马拉美
作者简介:
斯特芳·马拉美(Stephane Mallarme, 1842——1898),法国诗人。主要作品有诗剧《牧神的午后》、《诗与散文》,诗集《徜徉集》等。
自从玛丽亚离开我到另外一个星宿中去——哪一个星宿,猎户星,牵牛星,或者是你吗,绿色的太白星?我时常有寂寞之感。我孤独地和我的猫度过了多少漫长的岁月啊!我说“孤独地”,意思是没有物质的存在物;我的猫是一个神秘的伴侣,一个精灵。因此,我可以说,我孤独地和我的猫,和一个拉丁衰亡时代的最后作家,度过了许多漫长的岁月。
自从这个白色的生物没有了以后,很奇怪而特别地,我所喜爱的一切都可以概括在“衰落”这个字里。所以,就一年来说,我喜爱的季节是夏天最后几个憔悴的日子,正当秋季开始以前。就一日来说,我挑选了出门散步的时间是太阳落山之前,当黄铜色的光照在灰色的墙上,紫铜色的光照在玻璃窗上的时候。同样,在文学上,我的精神所从而寻求悲哀的娱乐的,也将是罗马末期的那些苦闷的诗歌,只要是那些还没有透露出野蛮民族已走近来使它返老还童的征兆,也还没有呀呀学语,在开始第一篇基督教散文的幼稚的拉丁文作品。
我一边读着这样的诗歌(它的色泽,对于我是比青年的肌肉更有魅力),一边把一只手抚摸着这个纯洁的动物的皮毛。这时,在我窗下,低沉而哀怨地响起了一架手风琴。手风琴在白杨树下漫长的人行道上响起,这些白杨树的叶子,自从丧烛伴着玛丽亚最后一次经过之后,即使在夏天,我也觉得它们萎黄了。有些乐器是很悲哀的,不错,钢琴闪烁发光,小提琴给残破的灵魂照明,但是手风琴,却使我在蒙胧的回忆中,耽于绝望的梦想。现在,它正在悠扬地奏起一支愉快的俗曲,一支能使乡下人心里快乐起来的陈旧熟腻的调子,它的繁音促节却引得我悠然入梦,并且使我下泪,像一曲浪漫的民谣一样,你这是从哪里来的魔力啊!我慢慢地领受着它,我不敢丢下一个铜子到窗外去,惟恐一动之后,就会发现这个乐器不是在为自己歌唱。
卖花女郎
○【法】弗朗西斯·加尔科
作者简介:
弗朗西斯·加尔科(1886——1958),法国著名诗人、小说家,写作各类散文。他以往日见闻为素材写成长篇小说《被追捕的人》,荣获法国龚古尔文学大奖。
“先生……先生……请买点花去吧。”
男人停了步,凝视着那在长椅子上一夜坐到天明的卖花小姑娘。
“什么花?”他问。
“这里,”可怜的小姑娘一面从破烂的背心里拿出干萎的两束堇花来,一面说,“就像我这样的花……都瘪得很的。”
“可以。”
“因为这是昨天早晨就拿着的。”
苍白的太阳已经上升了,充满着冬季的青光的克里西大街,在朝雾中模糊了下去。那男人将右手伸入外套的袋子里,摸出一枚小银币递给小姑娘。她接受了。
“哪一束好呢?”卖花姑娘马上问道。
“不,我都不要,你要的。”
“多谢,先生。”小姑娘说。
男人拔步寻汽车去了,小姑娘在人行道上拖着冷重的一双脚,从后面跟上去。她是十二岁的小姑娘。黄金色的头发,同做生意的少女一样卷起来偏在前额上。毛线的外衣不过到得膝弯,露着一对瘦削的小腿,那黑色的袜子,还显出迷人的妓模样来。
“先生。”小姑娘叫道。
她急急地走上去。男人回过身来,等她走近了,低声问道:
“什么事?”
“这,”她畏畏缩缩地说,“这一带找不着车子,我们还是到酒吧间去吧,怎样?”
“到酒吧间去?”
“是的,现在酒吧间已经开门了。在这等车的时间里,请我喝一杯咖啡可以吗?”
她的脸上浮着黯淡的微笑。不说别的,只抚着花朵。
“去吧”。男人爽快地说。
于是两个人走进了一家小酒店。睡眼惺忪的堂倌正在擦着计算器。
“两杯加牛奶的咖啡。”卖花女喊道。
她用一双疲乏的蓝眼睛望着男人,一面低声地说话。
“像我这样在外面过夜,真是很冷的。你总看得出吧,好在时常有些先生们邀约我……在那早晨……看完电影的时候……”
“哦!”
“真的。”小姑娘坚决地说。
男子感到不安,看着大路。他在这地方,被聚集的马口铁似的黯淡的阳光照得龌龌龊龊了。
“先生们。”他用奇怪的调子复述说。
“是的!”卖花女加以说明,“叫先生才高兴呢……我将花送上去,于是他便和我讲话。老实说,等候攀谈便是我的买卖。然而谈不下去的人却也有。”
“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一面学着得意的男人的惶窘模样给他看,一面说道。
“我……”男人说,“我不愿意……”
小姑娘的脸上,又浮出黯淡的微笑来,但又即刻消失了。
“因为我的年龄不到呀。”她直率地说,……“眼睛冷冷的发着闪……要不然,那是为了种种的缘故,不中意我的,我便领先生们到这酒吧间里来,等到有电车走过的时候。但是,不跟我到圣图安街去的人,可真是少得很。……因为圣图安街我们的家里还有一个姊姊。”
她于是结束道——
“姊姊比我的岁数要大得多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