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我送父亲礼物,父亲喜滋滋的接受,母亲都要絮叨一番:这要当初不是我坚持,这女儿不就扔了吗,你上哪去享女儿的福去?……每每这时,父亲总是缄默不语。
关于这段历史,母亲曾无数次的讲起:那被扒掉的小衣服,那地中间儿准备好的谷草,那个抽搐的鼻斜口歪的小女孩,祖母那厌倦不屑的眼神,父亲那不理不睬的冷漠,以及母亲那疼爱不舍的目光……好多年后我在脑海中勾勒那幅画面,若那捆谷草派上了用场,我会不会早已转世成别样的人生?但人生没有假若,月子里的母亲在这样的季节里,抱起抽搐的我去找一个会医病的张氏老太太,只几针就扎好了……死神没有夺走我弱小的生命,我得以赦免了,在祖母的白眼和父亲的冷漠中,母亲把我从死神手中夺了回来,眼看就要死掉的我,在母亲的精心哺育下又复活了。
母亲的讲述没有添枝加叶,我是母亲的第三个女儿,对于盼孙儿心切,盼子心切的祖母和父亲而言,我的降生让他们大失所望。因此我生就是一个死不足惜的孩子,况且还抽风。母亲的讲述从未激起过我心里的埋怨和记恨,那“故事”在那种历史背景下再正常不过。也或许也是命里使然,人不该死总有救!
从我有记忆起,我就成了父亲最疼爱的孩子,尽管后来有妹妹和两个弟弟的相继问世,依然没有人能够取代我在父亲心目中的位置。父亲脾气暴躁,六个孩子中我是唯一一个从未挨过骂从未挨过打的孩子,甚至连大声的呵斥都从未有过。入学前我随父亲走南闯北,父亲兜里的零钱总是给我装在一个小盒里积攒起来。我穿的第一条裙子是父亲在梅河口给我买的,淡粉色,裙子的下摆绣着红色的曲线。那条美丽的裙子给我贫穷的少女时代增加了无尽的色彩,让我骄傲了好一阵子。尽管后来我穿了无数条色彩斑斓的裙子,唯有那条淡粉色的裙子成了我记忆库中最美的风景。父亲精于裁剪缝纫,每逢过年或换季我们的新衣新裤都是父亲一手缝制。然后由母亲绣上不同的'图案。我们如一群唧唧喳喳的麻雀围在父亲和缝纫机的周围,期待着自己的新衣能够早点做出来。因父亲母亲的能干,我们小时候穿的衣服总是那么合体,哪怕是改制的旧衣和衣裤上的补丁都是有模有样的。常常惹得邻家孩子艳羡的目光。父亲曾经特别的精明能干,他这辈子也为给我们创造更好的生活吃了很多苦,遭了很多罪。他坎坷曲折的历史融满了心酸和苦痛,但父亲始终坚强的迎接命运的每一次挑战,从不言败!
如梭的岁月将父母撵老了!我们不得不面对他们的苍老和疾病,不得不面对鲜活一点一点的抽离他们的身体,直至有一天会悠然的离我们而去!
很遗憾,我没能成为当初父亲所预言的“有出息”的孩子,我所能够反哺给您们的与您曾给我的爱相比是何等的微乎其微!但我会尽力,会极尽所能的让您的生活中多一丝快乐,多一份幸福!
我亲爱的父亲母亲,这辈子做您们的儿女,我没有做够,央求您啊,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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