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枣树的作文

2018-05-23

  我老家祖居的院中,有一棵单人合围的老枣树,树发两股,枝繁叶茂,树冠像一把撑开的大伞,覆盖了整个院落,浓密的枝叶将夏日的毒日头,勇敢地阻挡在树冠的上面,绿荫匝地的四合小院,成了奶奶及邻居们喝茶、聊天的天然茶馆。

  我家的这颗红枣树,在四邻八乡是有名的,素有“亓毛埠的香椿芽,茂盛李家的红枣茶”之称。亓毛埠是邻村,离我老家茂盛村只有3华里。但是,他们村出产的香椿树香遍四邻八乡,特别的有名气,春天长出的嫩芽,深红中透着点翠绿,色浓味香,气息芬芳,手触香芽,三天内都会带着淡淡的余香。物以稀为贵,每到春天,足不出户,该村采摘的香春嫩芽,便会销售一空。集市上,凡是打着“亓毛埠香椿芽”的卖芽散户,基本上都是挂着羊头卖狗肉的.冒牌货。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我们家的大枣树从不偷懒,每年秋天的八月份,青愣愣的枣子由翠青转为淡黄,由淡黄转为艳红。枣树高大,村里村外都能看到她那伟岸的身影, 远远的望去,红红的枣子挂满了枝头,就像插满稻草把的糖葫芦,格外引人瞩目。

  凡是路过我家门前的行人,看到满树的红枣,就会情不自禁地停下行走的脚步,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过足眼瘾后,只好馋涎欲滴的无奈离去。觊觎我家红枣已久的倒是村里那些光腚猴孩子,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跑到家中偷吃枣子,只好偷偷摸摸地在院墙外抛掷石块,用石头击打探出墙外树枝上的枣子。他们这样做,也难免没有不走火的时候,石块带着哨音直飞院中,击中了正在树下喝枣茶的奶奶,石块打乱了院中的平静,搅乱了奶奶喝茶的情绪。她老人家火冒三丈,拍桌而起,颠着三寸金莲冲出院外,用手指着作鸟兽散的光腚猴子们骂道“该死的兔崽子,再来我就把你们的腿砸断,让你一辈子瘸着走路,连个媳妇也找不上来。”

  收获红枣的日子,也是我们家最幸福的日子。东方刚放鱼肚白,一家人像过节一样就早早地起床了。奶奶就将睡梦中的哥哥摇醒,将一根长长的细木棍子递到哥哥手中,哥哥揉揉惺忪的睡眼,手持木棍“蹭蹭蹭”几下就蹿到了树顶。这时,树下地面早已被母亲和奶奶打扫得干干净净,有的地方还铺上了厚厚的稻草以及白色的塑料布,防止熟透的红枣落地时被摔碎。树上的哥哥如同钻天猴般挥舞着木棒,前后左右的挥舞起来,那红红的枣子如同天上落下的红雨,“哗哗”地倾泻下来,不一会,地面上就落了一层厚厚的红枣,如同铺上了一层猩红色的地毯。为防止红枣落在头上,母亲戴了一顶草帽,奶奶则用围巾将头包起来,红雨落在奶奶、母亲的头上、身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母亲和奶奶全然不顾,只顾用簸箕将成堆的红枣向布袋里装,望着院中那些装满红枣的布袋,丰收后的喜悦挂在母亲和奶奶脸上……

  我家老枣树结得枣子,既没有新疆和田的枣子大,也没有山东乐陵出产的金丝小枣那么小,它只有成人的拇指那么大,皮薄肉多、嘎嘣脆甜、含糖量高。有的枣子落在房檐上,“啪”得一下就粉身碎骨了,肉核分离,半点枣肉都不会粘在枣核上,这就是与众不同之处。正如贵州茅台镇酿造的茅台酒,离开茅台镇就失去了茅台酒的香醇,也就不叫茅台酒了。

  收货枣子之后,奶奶总是将部分光泽鲜艳、颗粒饱满的红枣分拣出来,然后将剩下的枣子,用一只葫芦瓢,一家一瓢、挨家挨户的送,直到将枣子送完为止。自家留出的红枣,奶奶把它摊放在一张崭新的炕席上,在阳光下进行暴晒。几天后,红枣中的水分全部晒出后,奶奶就会把它们储藏在一只瓷缸里,用塑料薄膜封住缸口,过段时间后进行炮制红枣茶。

  奶奶炮制红枣茶特讲究,用来泡茶的水,必须是年前头场雪化后的雪藏水,为收集头场雪,父亲为奶奶准备了两个大瓷缸,缸里收集满了雪花,雪水留着为奶奶泡茶用。在泡茶前,奶奶首先将四至五个红枣用铁筷夹住,在火炉上将红枣烤烧的外焦里嫩,糊了不行,嫩了也不行,火候要恰到好处,直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栆香为止。然后将头场雪水烧得滚开,把烤熟的红枣和几粒冰糖,同时放进一把青花瓷的茶壶中,用滚开水炮制枣茶,盖上盖子严闷大约五分钟左右,这时,一股浓浓的枣茶香就如魔鬼逃出了潘多拉的魔盒一般,那香气只把你熏得站立不稳,飘飘欲仙。

  奶奶将洗刷干净的茶碗摆在枣树下一张地八仙桌上,闻到茶香的左邻右舍,不用招呼便三三两两来到我家蹭茶喝。头碗茶奶奶是从来不喝的,她老人家心怀一颗虔诚的心,将半碗茶水轻轻浇在地上,敬奉天神、地神保人间平安。然后,才将红枣茶水挨个斟入碗中,开始有滋有味地喝茶。碗中的茶水艳红微黄、滋味醇甘、香气如兰、韵味深长。那时,不懂事的我,也禁不住茶香的诱惑,在一边咽着口水,眼巴巴地看着奶奶们喝茶,有时趁她们不注意,也不管茶水烫不烫手,几步上前将茶壶倒立过来,一把抓起漏在桌面上的红枣,一溜烟地跑向大门外了……

  奶奶已经去世几十年了,老家的老宅因无人居住,早已断壁残垣,一片秃废荒凉的景象。唯有院中那棵老枣树,还在枝繁叶茂的生长着,见证着岁月的流逝,静静地诉说着以往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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