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给予我最多温暖和爱意的男人是父亲。
冬至大如年,这是家乡一直沿袭与传承的风俗。所以一到冬至,平日里清冷孤寂的小山村边有了逢年过节的热烈和浓重。只是如今乡民们早已用天然气和厨房电器替代了灶膛里的柴火,淡逝了袅袅炊烟的热情。冬至是家乡出门在外的游子的归期。冬至用一个时令的期限,明亮了守候在那片安详的土地上那些老老少少焦灼期盼的眼神,唤醒了家乡冬日里淳朴的乡情。
去年冬至,我一如既往的携带家眷回家。回到家时,已是日暮星稀了。父母常年累月厮守的老屋昏暗的等下,母亲早早地操持准备了一桌可口的饭菜期待我们的归依,等待我们对他们思儿心切的成全。一直和父母聚少离多,是否辜负了父母温暖的爱戴。也许只有像冬至这样思亲的节日,才可以将身心投入父母温馨的身旁,和父母一起尽享天伦的快乐。
没有儿孙绕膝的日子,父母只能和电视相依为命。父亲卧房床边陈旧的柜子上,那台扑满灰尘的电视机,和父母年迈的身姿相得益彰,带给父母的新意和对生活的憧憬一定多于我对父母的孝敬。无论是电视还是还是我这个常不归家的儿子,都是父母咫尺天涯的遥望。当我沉浸在电视剧的故事情结里,全然模糊了父母无言的陪伴时,父亲悄然将一件棉衣披在我的肩上,顿时一股暖流在身体里肆意涌动,眼睛里一种潮湿的东西奔涌,我刻意不让它滑落。
一直以为父亲是一个愚迂,生硬的人,父亲每一次细微柔软的呵护,都会让我深感自己对父亲一生有太多的曲解。原来父亲对我情感是那样的丰富细腻。其时这暖暖的父爱贯穿了我的一生,只是我很多时候缺少对父爱的动情感念。
在这一生和父亲走过的经历过往中,原来我忽略了太多父亲对我的爱。仰望父亲苍老的容颜,心里浮生出一腔亏欠父亲太多回报恩情的愧疚。父亲厮守着土地,耕耘一生,一直认为父亲一生平庸,总是轻蔑他一生最大的理想也就不过就是浅薄的眼光里土地能长出比往年更好的收成。
一直在异乡漂泊,心中偶尔也眷恋着故乡浓浓的乡情,也感念着父爱的温暖。
忘不了我八岁那年,一场泯灭我生命的灾难突如其来,本是拯救我生命的手术失利,回家后造成体内大出血,那夜父亲用棉被把我裹着装在背篼里,心急如焚的跋涉了十几里山路把我背到乡卫生院,鲜血浸透了棉被,当我奄奄一息时,扩散的瞳孔里又有了生的光芒。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干瘦的屁股被注射器针头扎的像蒸馍。父亲每天晚上收工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医院照料我,天刚灰蒙蒙吐出鱼肚白就又赶十几里山路回家下地干活。后来听母亲叨念,那次我流的`血比一个难产的女人还多。我庆幸能在父亲的呵护下延续了自己的生命。
为了生计我曾数次迁徙居所,每次搬迁时父亲总会把我想遗弃的东西不辞辛劳的搬回老家,大到笨重的家居,小到孩子幼时玩过的小小玩具,父亲都不舍丢弃。每次回家,都觉得父亲的老屋近似个废品收购站,陈杂无用的东西随处可见。现在我才然知父亲固执的动机里是一种深沉的怀旧情结。父亲用他老土的守候,为我保留了生命里那些值得深深怀念的过往痕迹。
父亲传承了祖辈们勤劳淳朴的美德。我的祖辈虽然缈不可觅,但他们应“楚民实川之诏”,随湖广填四川的移民队伍,历尽千辛万苦来到天府之国兴家立业,我的祖辈虽然没有可圈可点的丰功伟绩,但他们生活的境遇却深深的烙下历史印迹。父亲是一把伺弄庄稼的好手,用先辈们宣召的坚韧和勤劳,在他一生守候的土地里,耕耘出了十里八乡乡民钦羡的目光。现今用心细细思虑父亲的生平,方知我的幸福源于父亲一生质朴的耕耘。
当我这样深情的用心去体味父亲一生平淡的作为时,感知父爱无言,父爱如山。
而今父亲年事已高,多年前落下的肺疾一直吞噬着父亲的健康,冬天是父亲最难熬的季节。尽管年迈体弱,父亲起居依然不改其年轻时当兵练就的军人作风,行走昂首挺胸,卧眠低枕薄被,即使在病榻上与病魔抗争的日子,父亲也从不面挂阴郁,坦然轻松,父亲那种无畏羁绊的风度在我心中升格成一种榜样的力量。
父爱的温暖,已在我心中默写成一首动情的歌,亲吟恒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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