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疼痛悬疑小说读本

2021-01-23 小说

　　在春天来临后，我喜欢一个人踩着湿湿的街道回家去。那个时候，仿古街还是冷寂，周围的空气总是很安静，我在一个人的放学时间里，路过沉颜的火锅店，专门问一下阿姨沉颜是否在店里面。阿姨总会说：“他不在。”

　　其实，沉颜并不喜欢我，我们的关系很浅很淡，我总会失望地走回去，但日久天长，这种询问益发显得苍白。直到沉颜终于出现。

　　那是一个黄昏的下午，沉颜站在门口，开心地看着我笑。我看见他，说：“沉颜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几次。”

　　沉颜说：“对不起，林夕，我没有见你是因为我去找春夏了。”

　　“春夏是谁？”我脑袋一沉。

　　“一个朋友。”

　　“她有那么重要么？”

　　我有点生气，那天晚上，沉颜请我吃了火锅，我们走回去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夜晚如此之黑，沉颜走在身后，一直默默无声。我有些不高兴：“沉颜你怎么老是这样？”“没事，你赶紧回家吧。去做作业。”他说，面带心事。

　　“你是不是喜欢春夏？”我发难道，我觉得与其憋着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沉颜把头低下，原本瘦小的身体越发显得紧缩起来。一切终于有所答复。我告别沉颜，跑回家去，后来我做作业的时候不断想起沉颜的表情，他变得没有以前单纯了，他心事重重的样子让我觉得我是局外人一样。沉颜还有很多秘密没有说，可我并不着急，我的时间大部分花在了功课上，接下来的期中考试我再次拿到全班第一。之后见到沉颜，是另一个星期天了。感觉沉颜一下子成熟了许多。我看见他站在仿古街的尽头，双手插入裤兜，看着过往的车辆，面容异常平静。

　　他终于答应让我见春夏。我有点紧张，在我们路过春夏的家时，沉颜面无表情地停下。他敲敲门，开门的是个中年妇人，她的妆容有种江南浓烈的美。她的眉目下掩着哀愁，在淡淡的湿湿的春季里，这个妇人礼貌地同我们打招呼。沉颜问：“阿姨，春夏在家么？”

　　那女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沉颜，说：“她去外婆家了。小颜最近没事还是别来了，我会告诉春夏你来过的。”之后微笑着，脸部的肌肉已经苍老，她忧郁的眼神竟让我有些难过。我们告辞后，沉颜一直没说话，他好像有点难过，也有点生气，总之那个下午的傍晚我们回去的时候，沉颜一句话也没有说。夕阳下，我只好沮丧地勉强地说了声再见，一个人回来的时候，母亲已经做好了晚饭，我闷闷不乐地告诉她今天发生的事。她有点惊讶，之后沉稳地说：“林夕你以后不要去找那个春夏，她们家不是本地人，春夏的事你不要管，你不是喜欢功课么？期末考试再拿个第一给妈妈看看。”说罢，夹菜给我，现在我彻底地被母亲搞得一头雾水，吃完饭后我到房间做功课。听见房梁上有猫叫的声音，半夜里睡觉时不时有东西隐约在黑暗里跑过，我惊吓过度，打开灯后一个人影也没有，母亲闻声赶来，我将白天的经历重复说了一遍。母亲第二天找到邻居孙阿姨家里，把我去春夏家的经过再次说一遍。孙阿姨见多识广，说是不是那个女人（春夏的母亲）放蛊。南方有种迷信的'说法是蛊婆会在一些人身上放蛊，令中蛊者神志不清，怪病缠身，可我并没有被蛊缠身的迹象，可是夜晚的怪声音从何而来，孙阿姨一时答不上来。当时我已经在学校听同学们说过，耳濡目染，相信科学才是正确的，于是并未放在心上。那天之后，很长时间家里还是老样子，只不过半夜经常有猫经过，发出惊悚的唔叫声。但我并未害怕，一个月后，期末考试，我听说沉颜考了年纪倒数，便在一个冬天的中午，太阳刚过头顶时，来到仿古街的那家火锅店。沉颜见到了我，他此时的面容很苍白，嘴唇已经毫无血色，但她的妈妈丝毫没有觉察，依然对过往客人笑脸相迎。我觉察出不对，问沉颜怎么回事？他说最近有点贫血，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沉颜，你该不会又去找春夏了吧。”我发问道，如果再这样下去，沉颜不知道会不会倒下去。

　　“嗯。她回来了，说想见见你。”沉颜的神情怯怯的，眼珠子忽然变得深不可测，怔怔地看着我。

　　“好吧，下个礼拜天，我们在这里见。”我回答后，沉颜立即恢复原先的模样，笑着说吓吓你而已。说罢，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身体无力地蹒跚着回去了。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冬天下雨了，学校已经放假，我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知怎的，我很想再见见沉颜，于是走过仿古街的时候，经过那家熟悉的火锅店，等到我到达门口，它却已消失地无影无踪。几天前的红色招牌和门庭若市的景象，如今却好像过去千年一样的洞府一样不见痕迹。我回头看看，周围的店铺依旧生意兴隆，大家过着同样的一天，像是生命的齿轮无限制地转动下去，延续下去，生生不息的气焰，在平时冷落没有人迹的仿古街，铺天盖地地袭来。唯有沉颜的火锅店与世隔绝般地矗立在这小小世界的一角，没有生气，只有门前偶然经过的人们低头匆忙而过，丝毫没有注意到这家店的变化。陌生得就好像，它从来不存在一样。

　　我和沉颜有约定，我相信他不会食言的，等我跑回家，已经是夜晚了，冬天的夜晚来得很早，母亲像往常一样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她做了我最爱吃的菜，等到我第二天醒来，很久才记起已经放假了。我问母亲沉颜去哪里了，母亲没有回答。她淡淡的微笑像从前一样，搪塞着告诉我沉颜搬家了，你以后可以和其他同学玩。我说不要，沉颜是我最好的朋友，于是我把上次见他的情景还有我们这一天的约定一五一十地告诉母亲，母亲面带喜色的脸顿时好无生趣，她生气地说：“林夕，从今以后再也不许提沉颜的事，他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了。还有那个春夏，我不是已经嘱咐过你不要再去招惹她了么？赶紧起床做作业，我要去你外婆家一趟，你就好好呆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说罢母亲起身而去，我惶惶地坐在床上，等母亲走了，我才慢吞吞地从房间里出来，潦草地吃完早饭时，已经半上午，可等我将睡衣换下，忽然听见有人敲门，于是自己开门，发现是一个个子很小的女生，她的样子一下子让我想起那个南方女人，对！她是春夏，可她长得可爱极了，有着乌黑的头发和明亮的双眸，她说：“你是林夕么？”我说是啊。

　　“你好，我是春夏。”她笑容甜美。

　　“请问，有什么事么？”

　　“沉颜让我来看看你.。他最近身体不好，搬家也忘了告诉你一声。”

　　“没关系。”

　　我们开始聊天，春夏一直在笑，她很单纯的模样让我想起沉颜以前的样子，她承认了她和沉颜的事，我们站在门口，说说笑笑，已经很长时间。过了一段时间，春夏就提出回去，我把她送到仿古街门口，转身离开的时候，听见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眼前的春夏倒在血泊里，可就在这时，我晕倒了。

　　等我醒来，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母亲焦急地脸孔直直地看着我，周围是一群人，其中有我的父亲和叔叔婶婶，还有医生。

　　我终于想起来，原来沉颜早就死了，那天下午，他去见春夏的时候，被那个南方女人拦在了门外，春夏得了白血病，化疗已经让她的头发全部掉光，就在那天的第二天，春夏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我那一天跑去找沉颜，可是等我赶到他家的火锅店时，沉颜扑在了一辆出租车下……

　　我现在是一名高二的学生，原来一切都是一场错觉，在假想的世界里游走了那么一段时间，很快，我便开始了正常人的生活。我去墓园看了沉颜还有春夏，那个南方女人正好在我的身后，她眼含着泪水，忧郁地抬起头，看到我，说：“谢谢你来看他们。”

　　我点点头，离开的时候，我坐在车上，看见她跪下去的背影，很像春夏。窗外，雨声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