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漫天
这是《诗经》中讲述的一个女子,有着桃花的魅味。桃花,大概就是从这里走进了人们的记忆,成了对女子的一种描述。诗经上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子之于归,宜其家室。”
因为一个女孩,在和她的接触中,我突然想到了关于桃花的这个比喻。
她的名字叫桃之,这是从网上常见的那种名字,不知为什么要和桃搭上关系,我也没有问及。她在桌对面坐下来,话不多,总是断断续续。一首“烟花三月下杨州”的曲子正被钢琴师弹奏着,那曲子的动情和她忧郁的面容形成鲜明的对比,但我还是看出她因那曲子稍稍有所明亮……
我说,桃花其实是一种很诱人的花。
她说:“是啊,所以成为一种劫难,桃花劫。你有过吗?”
我说,别逗了,男人那叫桃花运。
她撇了嘴,叹道:“对呀,桃花劫就是对女人说的嘛,像我这样的人才有这样的劫难。”
这说法新鲜。但在她的述说中隐隐透出一个女孩深渊一样陷入一种黑暗的回忆中的那种喘息。她的经历告诉我,桃花劫就是女人或近或远的死亡。
我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谁没经过爱的伤害呢?人一路走来,江湖萧瑟,情爱恍若桃红落了满溪……剑影,鲜血,生命。
有爱,而没有真正的桃花岛。
《诗经》中那株桃树繁茂而美丽,但毕竟是居家那种,所以还算质朴。而到了唐朝,南庄的少女就不是这样了,那是诗人去年的艳遇,是崔护的《题都城南庄》中的“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看桃花,看到的是忧伤,是今天萧然独立的惆怅。
现在,秋天的阳光从西窗照射进来,整个茶室罩在一种温暖的光芒里,那光亮打在她的脸上,似乎是一种轻微的安抚,她的`眼睛从昔日的回忆中苏醒过来,淡然一笑之后,又似含情脉脉的模样。
很多天来,她生活在某种阴影中,那阴影来自她从上大三之后认识的一个男人开始,她陷入爱,但她没有自己的桃花岛,他们相处相好,但以无言而告终。而后结识的又一个男人也不能给他带来爱的殿堂……她起先是厌倦,接下来越来越忧郁、忧郁。
这一切,多数时候是从那张桃花一样的脸上看不到的。她说,我已不再是那种人面桃花了,我开始属于秋天,“凋碧树”的那种。昨夜,是什么?是欢愉或是痛苦?在这个爱情泛滥的年代,似乎没有人再发出这样的疑问了。也没有人再像《东邪西毒》电影中那个盲剑客回忆的“春天的时候,家乡的桃花都会开得很灿烂。”在剑客的家乡,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桃花,他念叨的桃花,只不过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基督上说,痛苦是人生的本质。那么谁又能想到痛苦是始于爱情的呢?
我没能把这个想法告诉年轻的桃之,对于一个为爱而忧郁的人,能做的就是要她明亮、简单。我说,林黛玉那个《葬花吟》很有意思,把桃花藏了,天空依然高远、美丽。
茨维塔耶娃曾写道:“我的青春啊,我不会回首呼唤,你是我的累赘和负担。”
桃花,是开在乡间的那种花。干净,不食人间烟火;惊艳,类似于李香君。
这说法也许太古典了,太宋词化了。但中国人就是这样一路念着桃花走过的,从院中的“桃之夭夭”到爱情中的桃花,从“桃花运”到现代人的“情人节”,桃花——爱人——情人,纠缠百结地在演绎着桃花传奇。
几乎谁也不能免于这个结。白居易在桃花开尽之时还想到“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实在是一种追寻。
毫不掩饰地说,我是喜爱桃花的。久居城市多年,看见桃花的机缘却并不多。今年春天的时候,曾有过一次漫游,到鲁山,说是看万亩桃花,想想那场面就有点心动。在董周乡石峡沟村,我的车子停下来,眼前是林丰庄园,呈现给我面前的满谷桃树,伸出春天细小的枝蔓,盛开着自在的花朵。我想,桃花是属于这个山谷的。
在谷顶,我们停车的地方,是一片开阔地,稍有遗憾的是已被水泥硬化。但并不影响我们的视线。那山崖边塑着一个很大的桃子,记载了一个美丽的传说。传说中,从前这里只有七八户人家,有一个英俊的少年叫洮,他的邻人有一个女儿叫小美,他们从小在一起跑遍山野,像一对金童玉女,洮把小美看作妹妹一样地呵护。后来,他们相爱了,爱到痴时,他们决定要剖出自己的心给对方看……他们就这样带着挚真的爱离开了人世。人们感动于他们的爱情,把洮和小美葬在了一起,当天晚上,雷雨交加,电光石火之后,人们在翌日的薄雾中看到的坟墓是一颗巨大的桃子,仿佛就是合拢的两颗心。
我们在桃园里漫步,没有谈到这个传说和爱情,似乎那是再遥远不过的事了,遥远得不可企及。在一大片桃林里,我们几个男人与桃花合影,甚至散漫地围着一棵桃树,让鲜艳的桃花作我们的妆扮,我玩笑说,这有点不近人情了吧,欺负桃树不是。有人说“这儿连个女诗人都没有,还不和桃花合影?”
那之后,我居然写了一首《桃花传奇》的诗,极富想象,也极具性感。
这个诗歌没有给桃之看,她的脸上渐渐从迷惘中回转过来,一同苏醒的还有春天的气息。她说,人不能过多地迷恋某种神秘。
我猜想,她看了那个《桃花传奇》后会勾起更多的回忆,那是痛苦的事。她还会说,男人都具煽情性,都是危险的。我不愿看到她下沉的情绪,毕竟,这个下午的阳光很明亮。
我突然想到陶渊明来,是他在给我们制造一种梦境——在溪水深处的人间仙境,他种满了桃树,桃花漫天。那地方叫:“桃花源”。幽静、闲适、自由,远离纷争。想到这些,我似乎明白了那女孩为什么要用“桃之”这个名字。
·小世界的倒影
一段河流的存在,从来就是一个小世界,不必过多的注释。但我来了,像是不经意地闯入,又像是不经意地被吸引。那片水域,流动的水域思绪一样开始环绕我,让我记住这个有几分荒僻的地方——虽然没有名字,不知道它在哪里。但它开始存在,不仅在大地上,更在我的记忆深处。那流动的水,平缓,但持续地到来,使我不得不以一种慢性中毒的方式来叙述。我似乎不知道这里有什么事情发生,也想象不到所有的剧情,它究竟告诉了我什么。
这个下午,时间持续到5点多的光景,阳光一再倾斜,把刚发芽的树影拉得很长,水面上的波纹泛着亮光,河滩看上去比水域要浩渺得多,丝丝的冷也就在这个时候开始从大地升起、袭来。我正要转身离开,一只鸟在水面上出现了,很白,我起初以为是白鹭,但后来有人告诉我那是鹤鸟。它专注地、孤独地在水面上走动,很自在。我想走近它看个清晰,不,也许是想亲近一种久远的、稀有的事物。但我错了,那鸟以极度的敏感飞向另一个地方,飞到离我更远一些的水面上。
我突然想到孤鹤的“孤”字。它是单一的、独立的、离群索居的、不与人为伍的存在者。但孤立,有时是一种美,譬如这只孤鹤,在幽绿的水面上,“像天堂抛出的一片雪”,以至于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在我的梦里游荡,以至于我重新叙述它的真实时才明白孤立其实是一种平静。
我的到来是一次打扰,善意的,但孤鹤保持了它内在的警觉,这使我的观察有了距离。距离带来的视觉也许更美,要不,我不会站在那个荒凉的地方看流水不断、鸟落鸟飞。
一个人的心灵是容易被自然、树木、飞鸟、尤其是颇为生疏的事物所感染的,像我此时此地的感受。我想起了亨利·贝斯顿,在科德角海滩一年的生活经历,那些风暴、沙子、海浪、悬崖所困扰下的各种海豹、海鸟们,为什么成为他翻腾的思绪和描述。他有一段文字是:“如今的世界由于缺乏原始自然儿显得苍白无力。手边没有燃烧着的火,脚下没有可爱的土,没有刚从地下汲取的水,没有新鲜的空气……我在这里呆得越久,就越急于了解这片海岸并分享它那神秘而自然的生活。”
我所在的地方没有更多波澜壮阔的景致,也说不上神秘,但一种天然的气息,让我感受到独立是一种存在方式,是自然的一部分,一种来自内心的神明。
我开始沿着河岸走动,孤鹤也时而荡起水波,我和它几乎是并行,岸边的草路一直向西,在带有鱼腥味的水边,草还荒芜着没有发出新芽,沙砾、鹅卵石、杂草,安静而形状各异地分布着,把一个河边的初春散乱得肆无忌惮。然后,又是高高的杨树,在斜阳照射的光里,树影像一种覆盖,一再加长,总想在河道上享受更多。而孤鹤始终在水面上,离我既不远也不近,顾自地做着什么,仿佛是这里惟一的一个劳动者。我在想,也许它是这片水域惟一的主人,它让那些流水平静、草木生长。
“整整一下午,似乎,从未有/事情发生”。在这个安静的所在,我能讲述的也极其地少。我能在这里走动,孤立地一个,仿佛要和那鹤鸟一样,逐水草而居,受神明之浴,我把这里称作“小世界”,它曾属于我,或我们。而我的意识告诉我,我只是一个漫游者,很快就会从这个小世界走开,像风一样。我再次想起本雅明说的:“这个世界是被它自己的幻象主宰着。”我宁愿带着这个幻象返回城市,带着内心的“孤鹤”,在楼层之上看太阳每天从遥远升起……
2008-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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