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又来了,今年的夏日,着实是很热,从开春到属伏,就没下过一场透雨,街道上的树每天都有黄叶子落下。洒水车清晨喷洒的湿润,太阳一出来便荡然无存了。大姑娘小媳妇都穿着超短裙裤,出门凉帽、墨镜、遮阳伞,孩子们一进门就呲牙咧嘴地喊热,年轻人进屋就开风扇、空调,随之放开太阳能或热水器的水一通冲凉,然后打开冰箱,雪糕、冰镇饮料、各式水果等解暑降温的东西一应俱全。
看着外面似火的骄阳,瞧着人们这份安逸的享受,我常会想起我们小时候那些难熬的夏日……
我小时候是五十年代的那个岁月,那时家家都五六个孩子或者更多,房子却少,一般都是三间房两家住,一家一间半。那时没有玻璃窗,都是纸糊的窗,也没有后窗子,这也是夏天屋热的原因之一。中间那间是两家的厨房,一家一口十印或十二印大锅,做饭做菜便是那一个大灶了。晚上要做顿饭,那屋里屋外热得像个小蒸笼似的喘不过气来。小炕头就得铺些草,或垫些板皮,否则就会热得睡不着觉。外面有蚊子又不敢开窗。后来出了一种叫冷布,也就是用棉纱织的窗纱,那可是一种奢侈品,很少有人家用的。
那时候流传这样的话:“早晨一冒烟,晌午凉水氽。”就是说早晨焖一锅饭,中午舀瓢凉水一泡,又省柴草,又省事,又凉快。有时天太热中午饭要剩下,到晚上那饭也就馊了,还得点大锅热一下,放块土碱解解酸味,也就那么吃了。
晚上生不生火,屋里都热得呆不下,饭后就坐在院里乘凉,地上洒些水降降温,点上一堆艾蒿熏着蚊子,看看月亮,数数星是,讲讲笑话,我们小孩子会在园子掐个葵花叶或窝瓜叶子,悠然自得第扇些凉风。大人则弄条湿手巾披在肩上,时而拿下擦擦汗,时而叠成方形扇些风来。待到夜很深了炕凉了下来,才回屋睡觉。
有一天爹下班来回了,手里拿了一把水草编的扇子,这可是件新鲜玩艺,我和弟拥了上去,娘说:“咋想起买把扇子?”“那老农兄喊的欢,就剩两把贱卖了,我和老方一人买一把,怪热的,扇个凉快!”小弟手快,把扇子抢到手转身就跑到对面屋刘姨家显摆去了。
“你看,我爹买把扇,一扇可凉快啦!”刘家小四儿伸手就抢,弟赶紧跑了出来,“才不给你看呢,俺爹新买的,你弄坏了给赔呀?”四儿欲追被其母拽了回去,“看人拿啥你要啥,老实儿呆着你的!”哼哼哼……”四儿作起了妖。“啪!”的一巴掌,四儿大哭了起来。
娘瞪了弟一眼怪道:“淘气鬼,净惹事儿!”弟没事人一样,摇头晃脑得意洋洋地扇着扇子。“弟,凉快不?”我凑了过去,嘿!好爽的一袭风,真的好享受噢!阵阵清风还带着一股特有的淡淡的草香味,我说:“你不给爹扇扇凉,拿来你就自个用,不臊的`慌!”弟跑到了爹前扇了两下,又跑到娘前扇了两下,然后冲我说:“是不是你想扇哪?”“我才不呢,你扇我乘凉多好啊!“弟忽地跑了。娘看着她心头肉儿子欢喜的样子,冲爹说:“这回你老儿子有玩的啦!”爹瞧着娘,惬意地笑了。
弟玩够了,为了讨好我给他讲故事,就把扇子递给了我,我扇了几下就把扇子递给了爹,爹缓缓地扇着,眯着眼睛说:“这玩艺儿还真是挺凉快啊!”我和小弟都凑到了爹跟前伸着小脑袋蹭凉,爹假意嗔道:“你这俩小兔崽子,老子扇扇,你们享受啊!”“爹,我给你扇凉!”我拿过扇子给爹扇着。见我扇着,弟又抢到手,“爹,我给你扇!”“你不会扇,弄坏了扇子!”“我会扇!弄不坏!”这时,娘走过来说:“你俩都别抢了,让你爹扇,你俩蹭凉吧!“
对面屋的四儿眼巴巴第看着我们家热闹的情景,手捂着嘴小声央求着他母买扇子,“等你爹下月开支,咱也买一把。”她妈妈摸了一下四儿的头哄安慰道。
这把扇爹在,给爹扇,白天娘捻麻绳纳鞋底时,我就拿来给娘扇扇。突然有一日,我发现了有一处草编折了两根,娘就找了两块布里外用线缝了上去,扇起来虽然没有新买的时候那么轻盈了,但依然是喜欢不离手。
最后那把扇子已是千疮百孔了,爹再也没买过草编的扇,因为它经不起扇久了。
它最后的模样,我还清晰记得,几块接近扇子颜色的布,几乎覆盖了整个扇面。
感谢那一把草编扇子,在那个炎炎夏日里,给我们一家人带来了几多清凉和欢心!
啊!那遙远的难忘的,夏日里一袭馨香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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