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回忆里的我散文

2020-11-05 [第四单元]写一篇散文

　　一、水乡篇

　　我的小村是座典型的江南水乡，村子中间流淌了一条大河，起码在我童年时感觉她特别宽阔，河上的舳舻来来往往，数不胜数。河两边长满了柳树和芦苇枝，那个时候路灯在农村还是很稀罕的设备，所以我记得很深刻的就是，倘若夜晚走在河边，最渴望的就是天空中能够挂着一轮皎月伴我前行。这事本身不可怕，可怕的就是不知从什么年代流传下来的，又经过大人们口中发酵的水鬼故事，每次我经过河边，总感觉芦苇处或大柳树后面就躲着青面獠牙的水鬼，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仿佛我一个不小心，不加快脚步跑，就会被狰狞的他们无情地拖入水中溺毙。

　　沿着河，小村的房屋在岸边鳞次栉比地挨着，这也构成了村庄的主体部分。岸边还坐落着小时候最爱光顾的供销社，一座庙宇，还有集市小巷。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供销社在村人的心中就好比今日的百货商场。那个时候总感觉里面的货物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在向家长要到个一块两块的话，就迫不及待地要去光顾那里，哪怕是去逛一下看一下，兜里揣着钱，不管买与不买，总也感觉雄赳赳气昂昂。看到中意的，便那豪快的要求店家拿货，便从那时起，长大后开个供销社也是我儿时的一个梦想。

　　河边还有座庙宇，规模很小，供奉着关老爷，那个年代的人，心灵特别虔诚，因此一直以来就香火不断。庙宇隔壁的戏台子才是整个小村的台柱。每年农历4月23日，那是个万人空巷的日子，连续七天，村里都会组织庙会，台上的京剧演出，下午一场，晚上一场，煞是精彩。方圆几十公里的村落，就我们那个村庄有这样一座可供演戏的石台子，不得不说是全村人的骄傲。因此庙会时的那种热闹程度，真可以用锣鼓喧天，人山人海来形容。我热爱庙会，不是因为能够欣赏到艺术或者怀揣骄傲之心，本就是图个新鲜热闹和会场周围一圈丰富多样的小吃：馄饨，饺子，麦芽糖，泡虾饼，糖葫芦等等举不胜举，更还有从各地赶来的货郎，摆在地上一排的有趣的稀缺的小玩意。每每这个时候，就觉得兜里要揣个十元，几十元的，方可以融入进庙会热闹的气氛中，因此每天缠着父母讨钱就成了那几天的必修课了。

　　戏台子前面的空地还有个作用，便是放映电影，那也是个非常隆重的日子，一般持续三天时间。景象跟庙会相差无几，熙来攘往，热闹无比。电影日都会选择在炎热的夏季，组织者会在早上开始宣传，由一个村民骑个三轮车，车上绑着喇叭和小黑板走街串巷地通知。村里组织放几场电影，无非是给劳作一天后的村民，一种为数不多的消遣方式。我也爱它，日落西山，晚霞辉映，我便收起撒野的心，早早回到家中，洗澡吃饭，然后就亟不可待地约好几个同伴抢先赶过去占位置，时至今日，我还有些记忆，一部是《少林寺》，一部是《神通》。

　　小村有三个重要节日，也是只属于他的节日，场面必会人声鼎沸，比肩继踵。一是庙会，二是放映，三是集市。每个农历月逢三、六、九即是集市日。每逢集市日，假如我在上课，那就没我什么事了。但假如恰好撞见周末，那就是我最美好的一天了，早早的起床，随着人流挤入到市集中，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小贩，可以把整个村庄的中心部分围的水泄不通，足足有半个村子那么大。吆喝声和砍价声充斥着每一个角落，起码我感觉是很动听美妙的声音。

　　赶集日，我就不吃早饭了，首要做的就是去那家只有市集日才开张的小吃店，买包馋涎欲滴的嵌糕，然后一小口一小口，起码逛了一条街才允许自己吃完。然后就顺着人流走街串巷，看看琳琅满目的货物，看看满心欢喜的村民。河边的码头，应该是最繁忙的，那时交通不算便捷，稍大一些的货品全靠水路运输过来，因此那边的喧嚣声会更为响彻。在集市上逛个小半天，我就心满意足的回家去，其实我的平常所需，在每天开张的供销社里就可以满足，集市跟我在供求关系上不大，但我就喜欢图个热闹，赶个人群，追求的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意境。

　　当大河流淌到一座山脚下，就拐了个60度弯往西北赶去，这座逶迤的山有个非常美丽的名字叫凤凰山，她也是我们村与隔壁村的地界。山不高，海拔300多米的样子，长满了灌木，还有稀疏的松树。整座山只有一条羊肠小道通往山顶，顶上有个人工开凿的岩洞，里面有一方清泉，不管外面天气如何炎热，那水始终冰冷，山洞里也是终年缭绕一股寒气。我们一群小伙伴，喜欢去爬山，喜欢去采摘奇异的野果，喜欢去寻找灌木丛中的小动物，喜欢去惊扰树枝中乱窜的松鼠，我们会一次次反复登山，会争着要去做第一个陟顶者，而后站成一排眺望绿油油的田地，和白茫茫的海面，预备好一二三，冲着天际大声呼喊：“哇！”惊扰了山神的清梦。过后就会闯进山洞里小憩片刻，玩玩水，然后打打水漂，那个闲情也是不亦乐乎了！

　　在我的童年，除了这条大河外，还有另外一条小河与我作伴了。我的家就在她的边上，咫尺之近，中间隔了一条半米小径。河不长，可以称为小河塘，呈U字形状，她最美的时候莫过于在春末夏初，河边长满各种颜色的小花朵，岸边垂满绿芽嫩枝的杨柳，蝴蝶和蜻蜓，时而停驻在花上，时而又飞绕在枝条间。河面上，靠近岸边的是一簇簇水草，同样也开上几朵白色的花，水草丛之间空出的清澈的水里面，会有密密麻麻的蝌蚪在抱团旋游，你用树枝在水里轻轻的挑起一个水花，它们便大幅度地摆动尾巴，拼命向四周散去，但过不了多久，又会在一米之处抱起团，畅快悠闲地游水。再往外延伸一点，会有几簇野生茭白丛，细长柔软的叶子在风中不停地扭动，旁边的水面会不时的从底下翻腾起一串串泡泡，那便是鱼儿在自由自在地生活着。往外去一点，即是波光粼粼的河面，幽绿清澈。水面上很平静，在那戏水的，唯有那些鸟儿偶尔俯冲下来捕捉食物，顺便来个蜻蜓点水。

　　小河给了我莫大的乐趣，最好玩的季节应属夏天，那个时候，岸边的树木已经很茂盛，隔了小径就是一大片蔬菜果园，我们就躲在树荫下钓龙虾，嘴馋了，就猫着身子窜到后面的园子里，摘根黄瓜或者红番茄来解馋。龙虾真的很多，放一排线下去，两三个小时的光景就可以钓个一浅铝盆，但那时，烧龙虾的技术太差，各家各户的厨艺都相差无几，所以几番下来，龙虾那个腥臭味太大，肉质不够鲜美却成了我们那一片广为流传的结论，这倒在一定程度上给龙虾起到了繁衍的保障。夕阳西下，便是我们一大群孩子泅水的时候，水里游得，石阶上站得，全是咧嘴戏耍的孩子。村里的孩子每天都会不约而同的在同个时间赶过去，一直玩耍到余霞辉尽才各自回家。

　　冬天里的小河还会慷慨地赐给我们食物，一年一度的.捕鱼节就是在那时进行，不仅乐趣也为过年准备些丰富的菜肴。小河所属的二组和八组，会在农历12月中旬，离过年十来天的样子，挑个风和日丽，阳光普照的晴朗日围网捕鱼。壮年人手持长网在岸边来回巡察，身后会跟着健硕的小伙子提桶拿枪，再后面就跟着许多欢快活跃的小孩子了。待壮年们撒好网后，小伙子们就会拿竹竿敲打水面赶鱼，然后小孩子们也会淘气地抓起石块往水里扔，而那些妇女们则会叽叽喳喳地驻在岸边眉开眼笑。随着网口的收紧，一尾尾肥美的大鱼就会在窄小的空间里活蹦乱跳，竭力挣扎。大家都会惊呼今年又是个丰收年，不管是岸上看的，还是下水捕鱼的，嘴上都挂满了璀璨的笑容。捕鱼节过后，天会越来越冷，河面已经结下了厚厚的冰层，在春节前夕老天撒下一场大雪后，小河就会彻底地沉睡过去，等待来年的春暖花开。

　　江南的小村最大的特点就是多水，池塘，河流，长泾，星罗棋布。小村的河成就了小村的美，小村的河也丰富了我的童年时光。流逝的岁月，流不尽的河水！

　　二、寒冬篇

　　在我印象中的隆冬腊月，那是非常的寒冷刺骨，北风不停呼啸，天气干燥而又阴冷。想必，没有多少人会喜欢这么磨人的季节。生活不便，工作不便，出行也不便，整天要裹的像个粽子般，还要缩着脖子抖抖擞擞。其实我并不厌恶它，毕竟冬天里有冰层，有大雪，还有喜庆的春节。

　　小村的冬天，被裹了一层素衣，眼睛所到之处几乎是枯萎的焦黄色，仿佛被老天漆上同一种颜色。田野中的泥土已经结成硬块，上面还留着整齐的麦秸根，果园里的树木全被寒风剃了个光秃，剩下深褐色的枝干斜插半空。我在夏季淘趣的小河也全无生机，岸边挂满了枯黄的干草，水中则漂浮着蓬乱的水草。在Ｕ型河的西北侧，坐落着一幢三层楼，外墙斑驳，红窗青瓦。周边全是良田，只有一条两米多宽的碎石子路通往里面，这便是我的人生启蒙母校。学校本身也就是一幢冰冷的钢筋水泥建筑，但就因为有了孩子无尽的银铃般的笑朗声，才焕发着无限生机。当时，十里八村就这么一所学校，因此来这求学的孩子特别多，学校也特别热闹，但一到寒假来临，这里就回归到了一片祥和宁静中来。

　　尽管学校一派静寥，可对我们这些住在附近的小孩子来说，自会从中寻到乐趣。寒假后的学校，总会是铁将军把守，大门紧闭。我们很向往去里面玩耍，幸而围墙外面有一排柏树，粗壮的树枝一直伸进了校园里，所以我们就会顺着树枝攀爬到里面去。我们喜欢的是学校的大操场，可以尽情的奔跑撒欢，更喜欢的是那张唯一的木质乒乓球桌，此刻，可以让我们肆无忌惮的挥个痛快。在偌大的学校里，我们还会学着鲁迅先生的捕鸟技术，支个竹筐，在底下撒少许稻谷，然后牵根线躲到远处的大树后面，我们很期待能够捕捉到小鸟，当然，在许久之后，我们也是捕捉不到任何动物的。尽管如此，但我们还是经常会去做这么有趣的充满期望的事，那时候心小，任何乐趣的可以幻想的事情，都是我们周而复始，不亦乐乎地去努力的，哪怕什么都没有，但从中能获取到细微的开心，也觉得很值得了。

　　总觉得小时候的冬天是个极寒的季节，到处天寒地冻的。寒假里的冬天，不用呼天喊地的起床上学，可以蜷缩在被窝里尽情地养着美梦，偶尔有那么几天我也会起个大早，就是为了小河沿岸和田间水渠中的冰块，还有屋檐处滴水成冰的冰锥子。我总爱赤裸着双手，扳一截冰碴握着，感受那种光滑和刺骨。接着就沿着沟渠瞎逛，探得冰厚处，总会伸出一只脚小心翼翼地去踩在上面，然后听到一阵“咔擦”声，冰块就会碎成四分五裂，对这个过程，我倍感享受。小渠的尽头就是河塘，此时水面上几乎都覆盖着冰层，我便捡起岸边的碎石子，使劲得打在冰面上，一声低沉的“啪嚓”声传来后，冰层上会骤然多出一个窟窿，之后我开始不停地往那洞窟中扔石子，每次中了，就会欢呼雀跃。

　　每当冰层结的越来越厚，我便能嗅到大雪的脚步即将临近。果不其然，年前，老天在南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撒下一场鹅毛大雪，飒飒扬扬的白雪飘满天空，用不了多时，就会在田野果园，房前屋后开始堆积一片雪白，我们会冲进雪中，迎接他的到来。小时候，我总有个疑问焖在心头，雪为什么总是悄悄地来到人间，其实白天下雪真不多见，一般情况下白天会下阵饱满浑圆的雪子。雪子会倾泻而下，砸在瓦片上，砸在菜叶上，发出“唦唦”声，弥漫整个小村。雪子通常会下个把小时，我当然是躲在屋檐下看着它，偶尔伸出手去想抓几颗，但调皮的它经过你的手心又会蹦到远处去。入夜后，我就缩在被窝里焦急地等待着大雪的到来，不时地又坐立起来，翘首窗外的景象，看到漆黑的夜晚没有飘来雪花，于是略带遗憾又满怀希望地睡去，因为外婆会说：雪啊，总是悄悄地来，给人一场惊喜。外婆说得对，次日，世界的一袭白衣总会如约而至，那么多年也从未让我们失望过。我爱雪的世界，因为她的出现就是一种预期而又惊喜的乐趣。

　　翌日，新霁的积雪银光闪烁，在街上，在田头，在树冠上铺上厚厚的一层白，煞是耀眼。雪后的清晨，不像平常那般宁静，人们玩雪的心情喧闹了整座小村，此刻不再是孩子的天堂了，大人们也会加入到堆雪人和打雪仗中来。那时的大雪并不是下个一晚就匆匆结束，时常在白日里也会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犹如坠落人间的天使。我会安静地坐在窗台边，双脚踩着暖炉，双手合着放在嘴边哈气，我会忘情地注视着她，欣赏她优雅的舞姿，直到她飘落在窗石上融化。

　　就算冰天雪地的寒冷天气，也不会阻挡到最隆重最喜庆的节日降临。农历大年三十，是个普天同庆的好日子。一大早，大家都会满心欢喜地去赶个早集，然后回家筹备晚上的除夕晚宴。年少的我可以在张贴年画和贴对联上打打下手，待到午饭一过，我就要出去筹备我的新年礼物了，那是我很怡悦振奋的一个过程。首先我去熟悉的供销社里淘些纸牌玻璃珠之类的玩意，以备正月初时用。接着我会逛到小吃店里，买些喜欢吃的糖果，起码要兜满里外的几个口袋方才满足。最后我就直奔村路口的家庭式杂货铺里，狠狠地买上许多盒滑炮，还有冲天雷，旋地火之类的小鞭炮。等采购完自己所需的物品后，这一圈耍下来也差不多接近夕阳西下了。

　　临近傍晚，小村会逐渐平静下来，路上鲜有行人外出，留在街上的只有呼呼北风了。冬天里的太阳停留的甚是短促，各家各户亮起了微弱的灯光，开始迎接一年中最美好的时刻。我和姐姐，会欢天喜地的给父母当小帮手，在灶台和餐厅之间不停地穿梭，其实我们也不知道瞎忙着什么，总之是被节日的气氛感染到了，欢喜雀跃。灶台里的火被我们添的很旺，炽红色的烈焰倒影在我们的脸上，甚是火热。妈妈扎个围裙，挽着柳眉笑吟吟地在炒菜，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慢慢地滚落到她脸上的酒窝中去。爸爸则不停地把洗干净的菜肴拿进厨房里，尽责地做一个我认为非常棒的帮厨，这一番其乐融融的景象永恒地烙在了我的心底。

　　除夕夜，我们那里有个传统，在一家人吃过年夜饭，收拾妥当后，就要放“关门炮”，鞭炮一响，也就意味着跟今年彻底告别了，放完一连串的鞭炮，就要锁上大门了，途中不能再开门，否则是不吉利的。其实我也盼望着早点关门，这样我就可以收到父母的压岁钱了。明年离得很近，近到几个小时后就可以迎接她的到来。我新年的第一个美梦总会被凌晨开始的“开门炮”给搅得断断续续。尽管声音震耳欲聋，但我心里还是美滋滋的，今天终于可以拿出期盼已久的新衣服穿上喽。

　　年初一，村部应该是很热闹的地方，大多数人会在那里打几圈麻将，玩个纸牌等。小学的路口边上的杂货铺处，也是个比较热门的地方，定会聚集一帮村民在那里谈天说地，悠然自得地抽抽旱烟。但是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大河边的那座关公庙，年初一烧香祈福，是我们那里亘古不变的习俗，大家都是虔诚而又开心地对待。在我记忆里，大年初一，跟着妈妈点几支清香，叩几个响头，许几种愿望，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拜神之后，即是我一整天的自由活动了，我可以带着满满几口袋的玻璃珠，小人纸牌，还有折的整齐的十元钱，满心欢喜的去跟发小们玩了，新春里的小孩子，是无法掩盖住那种一年之内仅有的豪气感的。

　　正月里，还有许多好玩的节目，比如舞龙，舞狮，扎花灯，而让我每年都翘首以盼的事，则是去奶奶的娘家拜年。奶奶家住在一个环形岛上，是个天然的避风港，以前没有通车，进进出出都是靠木船，所以每次去拜年，当我身处浩瀚的大海中，心里就会涌现出一种激动而又惊慌的心情。那也是一年中唯一一次与大海如此亲密接触，不免兴奋不已。去一趟小岛，还可以过几天渔民的生活，每天吃一些不知名的鲜美大鱼，真是乐开怀了我。这些天里，我们可以经常坐船出海，可以在后山的小沙滩上，赤裸双脚，踩在冰冷的海水里奔跑嬉耍，还可以寻找沙洞里的螃蟹，寻找五彩的贝壳，还有那无尽的童真。

　　新春里的快乐，靠单纯的只言片语是不够的，那种幸福感是即时的，是无法比拟的，大家都很单纯的追求着简单的快乐，祈盼家庭团聚。就像我在关帝庙前许的最多的愿望：愿家人身体健康，愿我学习进步！

　　三、农忙篇

　　“农月无闲人，倾家事南亩。”记忆中的农忙通常是在农历5月下旬，气候业已炎热。如此时节，人们陆续沉醉在丰收的喜悦中，站在田间小径，放眼望去，一片片黄澄澄的稻穗迎风摇摆，惹人喜爱。田家的农忙，正是我们这帮孩子玩闹的好时光。每日一早，我便顶着斗笠，批件长袖“的确凉”外套，穿着宽大的“灯笼裤”，趿着拖鞋，跟随爷爷奶奶去割稻穗。

　　我家的田在一口椭圆形的池塘旁边，有三亩之多。大人们收割都是从田埂开始，一排排整齐地割过去，而我们这些小孩子不会按部就班地去做，我们首先会在边上偷偷割开个缺口，然后以宽度为四十公分左右，一直纵入进去，接着在中间位置，又来个90度直角弯，向前延伸下去，纵横之间，最后弄条阡陌小径出来。我们可不是单纯的耍小性子，半天时间里，我们都会穿梭在水稻之间捉迷藏，任凭耳边传来爷爷奶奶的责怪声，就是不现身，与乱蹦的蚂蚱和不知名的小飞蛾，玩的不亦乐乎。

　　中午时分，奶奶会送来食物，一包嵌糕和一碗桂圆汤，望着身后堆积不少的一捆捆水稻，我自认为这是最好的犒劳。当时，收割都是手工活，大家都会抢在风雨来临之前，尽早完成收割，因此就算到了晌午，烈日当头，大家也会顶个汗流浃背在那里埋头苦干。早上收割完的稻谷，下午就要把稻穗打出来，这“突突突”噪音四起的打谷机，便适时的让“嗒嗒”声响彻田间。

　　收割一般持续3天，三天之后，原本金黄灿灿的田野，就成了光秃一片。整齐的麦秸根和倒扣的麦秸成了田间的另一道风景线。

　　刚收割的稻谷还比较潮湿，一定要放在烈日底下暴晒，以前村头谷仓前的那几块空地就成了兵家必争之地，我家得了天时地利之便，刚好挨着它，因此每逢晒谷必有一席之位。早上帮着家人用手拉车运到场地，匀铺后，一直要晒到残阳西照才可以把它们重新装回麻袋中驮回。日复一日，直到把稻谷晒成干，晒成可以储备的粮食。

　　农忙时节，大人们都忙得不可开交，谁还有闲工夫抽身看管野孩子们。于是我们得了自由，于是我们尽情淘气。

　　村里有座民国时期的老建筑，以前是地主老爷的住处，规模不小，虽及不上皇亲国戚的别苑，但也非常有特色。整个建筑缩在一堵三米高的花岗石围墙之内，呈四方形，大门处树立着一座青石牌坊，跨过牌坊是一块窄而长的空地，种植着几株月季。沿着空地边缘有一排飞檐雕凤的青砖瓦屋，上了两格石阶，穿过三米长的廊坊，跃入眼中的是一大块矩形空地，青石板铺面，两旁是一整排青砖瓦屋，两层格式，一楼青砖加固，二楼木质结构，重檐歇顶，镂空雕刻。步过青石大院，再上一层青石台阶，就是整个建筑的中心位置，那是一座宽敞的厅堂，红木大柱，青砖黑瓦，石座卷顶。厅堂有个阁楼，以前是供奉先祖牌位的。穿过大厅，便是后院，构造跟前院相差无几，都是青砖碧瓦，飞檐挑顶，屋顶坐落一排神兽。左右两旁各有一处侧院，房屋不少，听说以前是供奴仆居住。再往后面，就是那条村里唯一的大河，就在那条河里，我们收获不少乐趣。

　　每到枯水期，也就是农忙时节左右，这条大河的水位就会下降到一米以下。村里的一群小孩子，就会从上游不远处的桔林里弄来一条小舢板，顺流而下，煞是威风。躲在岸上的，猫在船头的，人手一把弹弓，开始一场激烈的嬉射，当然所谓的“炮弹”就是从河边大树上摘下的“泡泡梅”，个小偏软，没有杀伤力。我不敢上船，因为船上的玩伴几乎是举白旗投降的。玩厌了，我们就会下河去，不是为了泅水，而是去摸底下淤泥上的河蚌，并且几乎都能抓个一脸盆回去作盘美味的肴馔。

　　当然，那座老建筑里也留下了我们银铃般地笑声，由于结构复杂，重横交错，因此成了我们最爱的做迷藏的最佳游乐点。由于地方太大，一般情况下猫藏之后，是很难把人找齐全的，我记得有一次，有个玩伴躲藏的太好，最后我们只好放弃了，到了晚饭时间，他才一脸懵懂的自己出来，却看到空无一人，沮丧万分。还有那块青石板铺面的空院，我们会在上面玩单脚斗鸡，玻璃球，背人摔等游戏，总之老建筑里充满了欢喜与快乐。

　　那时的农忙，确实是很忙，真的没有半点休息时间，大家都在跟时间赛跑，当时闭塞的农村连个天气预报都没有，大家通过唯一途径，知道点消息的，就是新闻联播之后的全国天气预报，那也只局限在杭州地区。然而，身处海边的浙东地区，风雨无常，变幻莫测，时常是这一刻艳阳高照，下一刻就是倾盆大雨。还有不确定因素的台风，暴雨等。特别是雷雨天气，是最危险的，来得太快，给人准备的时间都没有，碰到这样的天气，那些刚打好的稻穗就是最遭殃的，除此之外，还会危害到人们的性命，因此，艰苦，简陋，是当时最心酸的写实。

　　不管如何，直到现在，我都觉得自己童年的幸福感特别强。庆幸自己的童年是在农村度过，没有困在城市的钢筋水泥笼里，我可以翱翔在湛蓝的天空下，奔跑在芬芳的田野中，自由，欢乐，洒脱。时常我会想，感谢上天的眷顾，让我有了如此生动有趣的童年，假如，还有假如，真希望能够酣畅淋漓的再来一回。

　　的确！这个童年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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