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石磨散文

2021-03-09 [第四单元]写一篇散文

　　在我老家的院墙外，一盘石磨静静地靠墙而立，上面虽已布满灰土，却难掩岁月久远的风尘。这盘石磨，被石匠的巧手精心打磨的印痕，像缠绕在石磨上的脉络，氤氲着时光的温馨气息，清晰地诉说着经年岁月里的悠远往事。

　　记得父亲说过，我家的石磨是从姥姥家拉回来的。那盘石磨，是姥姥从别人那里购买的，姥姥捎信给我的父母亲，让他们想法拉走。父母亲一起，用生产队的马车从姥姥家把那盘石磨拉了回来。在当时，庄户人家磨面大都要依靠石磨磨面来做饭生活。那时候，我家的日子过得还很艰苦，没有多余的钱用来购买一盘石磨。我的姥爷，当时是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就是平时卖些针头线脑之类的人，因此，姥姥家的日子过得相比别的人家好一些，姥姥知道我们家经济条件不好，就变着法儿的帮衬我们家。平日里，姥姥总爱迈着她的“三寸金莲”来赶集，每次赶集返回时路过我村，都要到我家来看看。印象里，她手里提着的小布兜里总是装满了好吃的，像水煎包啦，烧饼啦，苹果啦等等。每次姥姥只要一来我家，我就知道姥姥一定会给我带好吃的。那时，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我多么希望天天有大集啊，这样，姥姥就能天天给我带好吃的来了，母亲老是说我像个小馋猫一样。临走的时候，姥姥从她贴身的黑棉袄兜兜里，掏出一些零钱给母亲，无论母亲怎么推辞也推不掉，姥姥老是那句：“傻闺女，给你就拿着，妈也不是外人啊。”望着姥姥远去的背影，我常见母亲的眼里含着丝丝泪花。她常常对我说，等你长大了，一定要知道对姥姥亲啊，可还没有等我长大的时候，姥姥就因病去世了。如今，想起姥姥来，我的心里总是一阵的酸楚，家里的那盘石磨还在，可姥姥却带着对我深沉的爱，在家乡的那片黄土地里安然长眠。

　　从姥姥家拉回来的这盘石磨，解决了我家的燃眉之急。父亲急忙找来了邻村的刘石匠，给我家的这盘石磨进行了重新断磨。刘石匠带来了锤子和钢錾，坐在石磨旁，一锤子一锤子的凿着石磨，还不到两天的时间，刘石匠就把这盘磨的磨道做好了。父亲赶忙把我家的西屋腾了出来，找来了土坯，垒成台子，小心地放上木制的磨盘，接着按照两扇磨的顺序，把磨下扇和上扇小心地放在了磨盘上面。经过几天的精心准备，家里终于可以用自己的石磨磨面了。

　　生产队的时候，大都是使用人力推磨的。在我的童年时光里，常见奶奶，父母亲他们推着石磨磨玉米，豆子，高粱，晒干的红薯片。那时候，我的奶奶五十岁来岁，父母亲都很年轻，推起磨来不算太费力气，但因为每天要干地里的活，繁重的体力劳动，加上当时的生活条件也不好，常常使他们感到体力透支，身心疲惫。在我们家里，每当要磨面的时候，往往是父母齐心协力地推着石磨，顺着节奏，石磨慢慢地转动起来，发出嗡嗡的声响，嗡嗡的声音是那样的单调，不时地萦绕在我的耳际，像我童年记忆里过着的贫困生活一样，赶不走，却又忘不掉。磨碎的玉米面从石磨里慢慢流出来，散落在磨盘上，只见奶奶动作麻利地往石磨上放着要磨的粮食，一边忙着用小笤帚往锣里面扫磨碎的玉米面，她小心地用双手端着箩子，放进屋门外的柜箩里，箩柜的中间有两根平放的木棍，奶奶用布遮挡着口鼻，把箩小心地放在木棍上面去，顺着平放的木棍，奶奶用手在箩柜里面慢慢地来回晃动着，小心翼翼，来来回回，像拉着一曲单调的二胡弦乐，玉米面随着节奏不断地散落在箩柜的底部，没有漏下去的，奶奶会重新端进磨房再倒进石磨里，一遍又一遍的磨，等石磨上的玉米都磨完了，奶奶就把柜箩底部的玉米面收进布袋里，磨面的程序才算完成了。记得母亲常给我说，人力推磨，枯燥无味，从内心来说，没有几个人喜欢推磨的，但为了一家人的生计和温饱问题，又不得不去推磨。奶奶用石磨磨出的红薯面，玉米面，给一家人做成可口的饭食。记忆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拿起奶奶做的玉米饼子，玉米饼子外焦里嫩，轻轻地用手掰下一块来，蘸着奶奶亲自做成的咸面酱，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那味道是如此的美味。如今，家里的生活条件好了，常年吃上了白面，可我依然怀念那玉米饼子的味道，就像我想念远在天堂里的奶奶一样，那味道里有血溶于水的亲情深嵌在我记忆的脑海。

　　平日，街坊邻里们，谁家有需要磨面的，都喜欢用我家的这盘石磨。记得那时，不少的邻里乡亲，像麦会大伯，双成叔，常见他们肩上扛着半袋子碎红薯干，大娘婶子们端着瓦盆紧跟在他们身后，匆匆忙忙地到我家来磨面。街坊邻里来我家磨面，经常会碰到一起的，他们常常相互间互帮互助，一边推着磨，磨着面，一边拉着家常，不时地有笑声从我家的磨坊里传出来。那时候，很多的乡里乡亲和我家一样，过的都是贫苦的日子。我家的磨坊，成为了那个年代街坊邻里联络感情的场所，和以苦为乐的精神家园。悠悠绵长的岁月里，他们中的`不少人，带着对幸福生活的向往与渴盼，已经与故乡的黄土融为一体，每每想起他们，心中总会升腾起一抹淡淡的乡愁，乡愁里满是我无尽的思念。石磨磨走了多少乡亲的好年华和美好记忆。

　　随着生产队的解散，我们家分到了一匹大红马，大红马在我们家派上了大用场，它可以拉车，打场，还能在家里拉磨，家里人再也不用人力推磨了。一袋粮食，不大会的功夫，就磨成了面粉，多亏了我家的那匹大红马，邻居们来磨面，都爱用我家的那匹大红马，临走的时候，都会留给大红马一点好吃的。记得二婶子常说的那句话：“人累点没啥，多亏了这匹红马，不能亏待出力的不是。”后来，我家的那匹大红马老了，父亲把它牵到市场上卖了，尽管全家人都舍不得，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随着时代的发展，经济的腾飞，人们生活水平的逐步提高，广大的农村有了电带的小钢磨，小钢磨磨起粮食来又快又省力。渐渐地，又有了大型的磨面机和面粉加工厂的出现，人们的生产生活水平得已大大的提高。现在，一年四季里，乡亲们都吃上了白面馍，实现了祖辈们心中的愿望和美好的梦想。我家的石磨，早已被父亲搬出了我家的西屋，搁置在了闲置的地方。前几年，我家搬进了新居所，那盘石磨，父亲舍不得丢弃，就把石磨放在了我家的院墙外，进院门的时候，抬眼就能看见它。我家的石磨，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石磨，磨走了昨天的故事，沧桑的岁月；石磨，磨走了贫苦的生活，磨来了幸福的好日子。

　　石磨在我们的生活里已经渐行渐远。在我的内心深处，我要感谢石磨，石磨伴随着我度过了苦乐童年，石磨磨走了我的少年时光，石磨磨出了香味，磨出了甜美，石磨磨走了留存在我心头的贫困记忆，使贫穷的日子最终没有生下根来。石磨见证了故乡的巨变，见证了一个新的时代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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