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我被惊醒了,在这个墨色流淌的冬夜。
我是被寂静惊醒了?因为我醒的时候,四周俱静。不对,我意识里有声音来过的痕迹。我努力激活被睡眠深深掩埋的思维,想找出那个刚刚从耳边逃走的,已经惊动了脑部神经的入侵者。
我的身体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并开始在激活的思维里寻找这个姿势。我肯定是睡迷糊了。我只是想寻找那个冬夜里的或是意识里的声音的来源,可是,我激活的思维却是大错而特错了。
在激活的思维里,我竟然听见了狗吠。一开始很遥远,声音很小。可是,这个声音正在快速地向我奔跑,虽然听不见奔跑的声音,但我听出来它们正在越来越近。在听到狗吠的同时,我感到有一只手有节奏地拍到我的身上,一下,两下,三下……,有个声音合着手的节拍在耳边响起:“嗯_嗯_嗯……”这个声音很轻很柔,它打断了我的倾听,把我的耳朵从飘荡的狗吠里分离出来。
很明显是错了,我打开了错误的思维。妈妈并不在身边,我也不是睡在有狗吠的村落里。我的床正安放在住宅小区离地面10多米高的三楼上。我想退出这段错误的思维。可是,思维里妈妈的手和哼唱着的曲子却迷住了我。我陷进了这段思维里,又像小时候一样,在有节奏的拍打和哼唱里睡着了。
我不但睡着了,并且用一个轻盈的姿势滑入了梦境。进入梦境我发现,这个梦境与现实并没有拉开距离。因为,我看见了我们的村子。
那个村子,很小。只有一条东西走向被祖祖辈辈的脚踩得夯实又平整的街道,就像一根写满历史的脊骨挑着两旁的茅屋和篱笆院。茅屋篱笆院里住着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男人女人和几个泥土颜色的孩子,还养着一条看家的狗。是的,我看到了狗。妈妈的拍打和哼唱只是挡住了我的倾听,却没有挡住我的好奇。我终于在梦里看到了那些刚刚出现在我的思维里的黄色的、黑色的汪唧汪唧叫着的土笨狗。
它们不是聚集在一起,而是各自站在自家的院落里。就像我们各自生长在自家的`院落里一样,它们也是院落的孩子。只是,它们比我们更热爱我们的院落。长大后,我们走出院落,成了浪迹天涯的游子。它们却用一生的时间守护着院落,并用迎接的姿态等待着我们疲惫归来的灵魂。
不,它们不光是守护着院落,还守护着我们在匆忙行走中丢失的善良和忠诚。现在,它们正站在我的梦里,说着只有它们自己明白的语言。狗的语言是神的警示,可是我却听不懂。我只能到看它们叫嚷着的那段时光。
入夜,如果有人走进我们的村子,它们的叫声便由村头响起,并随着来人的脚步声向村子里递进。好像来者的每一步都踩在它们的神经上,它们的神经决不允许我们的村子被别人入侵。刹那间,一首乡村独有的狗吠狂响曲飘荡在村子的上空。就像是在唱响一曲保卫战,高中低音的“汪汪”声撕破黑色的阻挡,飞到每家每户的炕头上,钻进所有的正在枕头上沉睡着的耳朵里。
每一只被惊醒的耳朵都会仔细辨别,先辨别狗的叫声是在警示什么。如果只是来人,再辨别一下来的是生人还是熟人。生人路过村子,脚步匆匆而过,狗吠是一首快节奏的曲子。就像是灵巧的手指划过狗吠的键盘,由村头响至村尾,然后戛然而止。如果是熟人,根据狗叫的激烈和舒缓能清楚地分辨出来人走到哪个位置。谁家的狗是在狂吠,谁家的狗是在演奏余音,脚步声大致是在谁家的门口停下了。听明白后,各自在心里嘟囔一句:“干啥去了,这大半夜了才回家。”然后翻个身再沉沉地睡去。
在被黑色表象掩盖的夜里,我们是比不上狗的。狗不会被表象所迷惑,再寂静安宁的表象也不能改变它们内心里的警觉。而我们会在流光溢彩的表象上迷失自己,只要表象保持完美,我们就不会去为表象下面的事情提心吊胆。
睡眠是一件复杂的事情,因为,它有着自己的表象。没有人能看透表象下覆盖的真相。就像现在,表象上我正在沉沉地睡着,实际上,我的心一直在睡眠中柔软地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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