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不太喜欢逛街的人,总觉得提着大包小裹挤在熙攘的人群里更容易迷路。但是,一有时间我便会走上几个小时,专门去路过老城旧巷里的那些小店。皮影墙上的美猴王、书画摊里的唐诗宋词、老孙家的羊肉泡馍、服装店门口新挂出的藏青色旗袍等都是我的老朋友,就像有人喜欢烹茶煮酒或是吟诗抚琴一样,随便走走是我打发光阴的小小习惯。
杨绛老先生说她只是个老人净说些老话,100多岁确实算得上老了,她的曾经也已经被分给了截然不同的好几个时代,而我这个还算崭新的年轻人却也总是跟不上这日新月异的年景,老是喜欢一头扎进遥远的前尘往事里。
有时候我会在某棵老槐树下一坐就是一整个下午,只和鸟儿聊聊心事,或者问问风儿是什么时候谁人为谁种下了这一片浓荫,偶尔也悄悄躲在老大爷背后看他们下下棋,日子就那么安暖了起来,不由得嘴角也跟着上扬。每次经过卖埙的那位大哥,我仿佛还能看见白莲一样的女子倚在门旁等晚归的情郎,那埙声里是小儿女的烟火柔情。
是的,我什么都不会买,就只是认真地路过而已。我不会讨价还价,大概是总也识不得什么东西该值多少钱吧!大多数时候我都是安静的旁观者,每每碰见有人买到心仪物件儿时的欣喜,我也会跟着乐呵好一会儿。有时会遇上有人被告知花了冤枉钱,通常我都会笑着说“这东西很适合你”,我自是不识货的,不知道为什么竟有那么几次真心觉得有些东西适合某些场景,就像没来由地会觉得卖毛笔的大叔是画折扇那位阿姨的丈夫,多半是因为文墨跟宣纸很配吧!
我喜欢回忆,从前总是会因为某个曾经不是喜笑颜开就是梨花带雨,陈年旧事的人情冷暖就像瞬间有了魔力一样,会把你带回到那个温情美好的黄昏,也会将整个人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心被捆缚起来,脸被毒日头烤的渗出猪油般的汗珠,背后却不住地打着哆嗦,人都是脆弱的,一瞬的感动抑或不经意的心痛,都会是丢兵弃甲的原由;同时也都是勇敢的,所以才会有飞蛾扑火的心甘情愿,那些孤注一掷的.曾经,会在多年后的某次酩酊大醉时排山倒海般袭来,也终究会锁进记忆深处的黑匣子,慢慢的变浅变淡,后来,你只会在起风落雨时走近看看,却再也没有打开,不是已忘记,只是,不愿再细细打量,只是,偶尔会路过一下,不过是随便看看,不过就是曾经。
年华终是有限的,这一生要走很长很长的路,却也是短暂的来去,路上会遇见,然后分别,会记下,也会淡忘,或许,生命最好的状态应该是不去刻意铭记或遗忘吧!我们都要向前,一直走一直走,走到红梅含雪,走到杨柳依依,莲花开过了,枫叶落尽了,还要继续,就像逛了一遍又一遍的街边小店,旧时的匾额,今日的门楣,变就变了,一样就一样,反正也只是路过,不必太在意,只需微笑着默默的路过,只有时间是你自己的。
卖毽子的老奶奶在捆漂亮的鸡毛,脸上的皱纹里还夹着一小撮白绒,嘴里还哼着歌,有好心的婶子给了100块钱劝她回去歇着,老人许是耳背的紧,追了老远还回钱继续唱歌继续做毽子……我依旧只是路过,施以微笑,或许,老人家很享受劳动的欢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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