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听说樱桃沟风景如画,樱花洁净如雪,樱桃圆润甘甜,便有了一睹芳容的冲动。
初春时节,同事慕名前往,而我因为母亲住院,未能同行,万分遗憾。记得一个个深夜,静谧,安逸,樱桃沟的情节一次次涌现脑海。为了安慰心灵深处的那份憧憬,我已经冒然闯进同事的空间相册,欣赏到摇曳多姿的樱花。那一望无际,洁白如玉,还透出一点羞涩的浅粉,玲珑剔透,构成一幅奇妙无比的樱花长卷图。蜜蜂,花的同伴,偶尔在枝头高歌一曲,偶尔在花蕊汲取营养,忙忙碌碌,充实而陶醉。
樱花长卷图常常出现在我的梦里,成为我魂牵梦绕的圣地。我知道,樱桃和我早已结下终生相守的情愫。我一定会去的,而且会久久停留,早已在心灵深处腾出一方栖息地,是专门留给樱桃沟的。
五一,早晨八点从安康出发,沿着十天高速一路前行,我总感觉车速有点慢,其实早已超过100马力。在幻想和渴望中,两小时二十五分钟,我们平安到达目的地。说是目的地,其实仅仅是附近。汹涌澎湃的车流淹没了宽阔的公路,交警铿锵有力的手势告诉我们,车只能就此停下。公路变成辽阔的临时停车场,色彩各异的车流逐渐慢下来,慢下来,游客匆匆的脚步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而我,突然想慢慢地慢慢地亲近樱桃沟,因为它早已驻在我的心里。我想慢慢地慢慢地欣赏它,因为我想把它真正的美摄入心底。
我一直幻想着樱桃沟,从名字猜想,它一定是一条长长的深深的沟壑,两岸樱桃树巍然耸立,或许小草也纵横交错,野花也争奇斗艳吧。
然而,今天,来到樱桃沟入口处,我惊呆了!
一条大约40度的大斜坡,本是比较宽阔的车行道;而今天,没有小汽车,偶尔有摩托车和电动车擦肩而过。车辆的稀疏,让人群显得格外密集,仿佛坐标系上的点,每一个点都对应一串脚步亦或一群人影。
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老伴相互搀扶着,脚步蹒跚;也有坐在轮椅上,在儿女的呵护中,沐浴着阳光的温暖。
有骑在父亲肩头的小孩,他们牙牙学语,不知道说着什么,但是,脸上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成为前往樱桃沟的游客最好的视觉享受。
有缠绵热情的情侣,他们肩并肩手挽手,说着甜蜜的情话,烂漫着青春的风采,爱着今天的爱,梦着今天的梦,幸福着今天的幸福。
而我,一个人落在后面,确切的说,我是落在一位不知名的“跪娘”后面。之所以称她跪娘,是因为她左腿截肢,只能跪着走路。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跪娘,但是这位跪娘前行的速度比我快,我一直没有超过她的想法,而且我一直确实没法超过她。相反,我慢慢地紧紧地跟随着她的脚步,目光一直凝视着她的背影。
这背影是一幅画,画面是这样的:这位跪娘,右手紧紧牵着一位三岁左右身高不足一米的小女孩,显得瘦小而单薄,头顶扎着两个小尾巴,小尾巴上还闪烁着粉色的发夹,穿着绿色的外套,手里拧着一小袋鲜红的樱桃。小女孩偶尔一回头,黝黑的发丝闪亮,齐眉的刘海下,荡漾着一双清澈的眼眸,眸子里跳跃着和同龄孩子相同的快乐和幸福。而这位一直牵着她小手的跪娘,个子和她一样高,微胖,留着齐耳的短发,穿着浅绿的外套,黑色的弹力裤,右脚穿着蓝色的.运动鞋,左腿和脚不知道去哪儿了。
这位不同寻常的母亲,高度残疾,左腿截肢,留有10厘米左右,右腿是健康的,但是为了走路,右腿早已变形,折叠着两个锐角。身体和右大腿形成七八十度的锐角,大腿和小腿形成小于30度的锐角。母女俩行动自如,融入人群如蚁的队伍,节奏鲜明。最触动我的不是跪娘行走的稳健,而是跪娘总是用左手捡起了游客丢弃的饮料瓶,一直捏在手心里,直到找到垃圾桶才丢进去。
说实话,走上坡路是很累的,然而对于这位跪娘,比健全人要艰难无数倍。她,右手紧紧的紧紧的握着女儿稚嫩的小手,左手一个劲拾起游客丢弃的饮料瓶,难道她不累吗?而且,还一直和女儿交流着,因为有点距离,人群攒动,脚步嘈杂,我一句都没有听清楚。我想,跪娘一定在告诉女儿:无论走在那里,都不要随手扔垃圾,要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
人流晃动,来来去去,走走停停,只有跪娘的背影一直没有变化。这背影足以融化青藏高原的冰雪,这背影足以超越朱自清先生的背影婆娑。因为它把背影雕刻成人世间最美的一幅画,成为樱桃沟今天最美的风景,或许也将成为世间永远最美的风景!
我一直跟随着这位年轻的跪娘,我默默地静静地注视着她,心潮澎湃;可是,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们一起走进樱桃沟入口,一起走过人工湖的栈道,哪里有垃圾,她们就会在那里定格,拾起垃圾,放进垃圾桶。而我,没有效仿,不是我懒惰,而是我不能把目光离开她们,哪怕一秒钟,我也不能。
曾几何时,我料想樱桃沟一定是一条长长的沟壑;而今天我才明白:樱桃沟,真的不是一条沟,而是一座园。尽管,樱桃的繁华已经散去;然而,这园子,依然郁郁葱葱,生机勃勃;依然风姿斗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静静的湖水,拂去了游客心中那一缕淡淡的浮躁。偶尔的抱怨声渐渐消失了,而跪娘成为樱桃沟今天最旖旎的风景,淡雅而深邃。
游客如织。胸怀宽阔的人工湖,被人群紧紧包裹。拥挤的古典栈道上,闪烁着湖光的潋滟。跪娘矮小的身影,倒映在湖光中,如此清晰,如此清澈,如此透明。
合着湖中水车清脆的节奏,沐浴着五月明媚的阳光,跪娘渐渐长高了,高大了!她的背影,和天空一样蓝,和湖水一样绿,和樱桃一样红,美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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