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山东省莒县,每次随爸妈回去,都要去游览一个地方,自县城往西九公里,一座并不很高的山,叫浮来山。
很小的时候,我并不了解这座山的来历,也不明白这座山的文化内涵。只知道,这是个游玩的好地方,有山,有水,有寺庙,有大树。
最令我感到自豪的就是这里的“天下第一银杏树”。这棵穿越四千多个春秋岁月,塑造了顽强生命的巨树,它可能是历经冰川时代酷寒洗礼的一粒种子,它曾经稚嫩的青衣在风霜的吹打下蜕去,留下粗破的灰皮在雨雪中磨练,它那曾经健硕的树枝上伸出点点翠绿的嫩芽,龟裂的树干上显出道道岁月的伤痕,那就是它所追求的生命的深度。
它曾经带着生命的热情来到这座突兀而起的小山上,它奋力冲破束缚,在众树的包围下显得那样脆弱无力。但它见证了春秋战国时期的喧嚣,它曾为鲁隐公与莒国的会盟遮阳蔽荫。这个倔强的生命,在幽暗的夜空下,独自承受着孤独,在内心的宁静中,它将自己生命的方向锁定。
时间将曾经的那株小树带走,周围的大树渐渐衰老,岁月的记忆被永远地封存在树的年轮里。要八个成人伸展双臂才能合围抱拢的躯干,似乎蕴藏着无穷的力量。它的生命伴随着那一轮红日的起落也渐渐放大。在无数次超越后,它的生命定格在了这个高度。在这个高度上,它以一种博大的美屹立于世间。
秋天,是一个萧瑟的季节。但对这棵老树而言,却是另一番神韵。潇瑟的秋风倾听着老树的低语,带走了老树枝头的绿色,但一片片的金黄透出生命的热情。
黄昏,游人们渐渐离去,夕阳的余辉照在老树不断飘落而下的叶子上,带出几分悲怆,但老树十分坦然,似乎自己早已融入了这一片昏暗中。这样的历练已是司空见惯。因为历练形成了品格,品格提升了境界。
那棵老树在风雨中更加显得坚强,却在日月的交替中愈显生命的强大,强大得可以超越生命中所有的坎坷与曲折。在这个生命的高度上,没有了阻碍,没有衰老,也没有了凋谢,有的只是追求,对生命不管不顾的追求。游客祈愿的红绸带随风飘动,过去的束缚无意间变为一种不可替代的.风度飘荡在它的枝条上。枯枝的伤疤,那是以往的伤痛不觉间化为一种巧夺天工的神韵点缀在它的身姿上。斧声凿凿,也许一棵又一棵同伴的躯体倒在它的脚边,而它的身影仍在山寺的庭院里倔强地伫立着。
它大得出奇,奇得让人赞叹。它的树冠遮蔽了20多亩的方圆,所有的困难与挫折都在它的身上统一于一种美,一种生命的美。
深秋老树的叶子一片片地飘落,捡起一片树叶,如同一把把小扇,轻轻抚摸它的纹里,还可以回想起那棵老树的那种静止,那种淡定,那不再平凡的生命。
岁月在延续,大树继续在山寺的微风中轻轻细语着,继续描绘着它的新的年轮,用高度俯瞰生命的强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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