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你知道吗,我终于是要回来看您了……
眼前的十里黄沙,伴我停停走走了十年,它埋葬的,不仅是千万敌人的尸体,还有我最美的青春年华,更埋葬了我的伙伴,他们一个个,都躺在我脚下这片土地里,长眠。如今,我却是要回去了。本来我以为我能忘了战场上那遍地的尸体,成河的血流,以及那染血的兵器……可是,又怎么做得到?它们每晚,每晚都会出现在我的梦里,不,那是噩梦,狰狞又恐慌,让我不得安宁。
可是,自我踏鞍上马那一刻起,我就该知道会是这样。
我不能悔,我也不会悔。
十年的女扮男装,我一直以为我做得够隐秘,以为别人不知道,后来才懂得,他们的维护与珍爱并不是偶然。打水,洗衣裳,放哨甚至是上阵杀敌,很多事情,他们都争着做,并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嫌我瘦弱,却是不放心我一个女子。连死,他们都要替我挡下。可他们不知道,他们的血溅在脸上的感觉会比死还难受,火一般地灼烧。
“你好好的回家,找个人,嫁了,再也不要到这无眼之地来,它一点都不适合你。”那个下午,承午这样对我说。起初的我有些讶异,有些震惊,最后却只能苦笑。或许上天都觉得我得留下,第二天的敌军偷袭,他死得尸骨无存。 那时我竟想着他或许是开心的,再也不用苦苦煎熬。
他们说,他们最大的愿望是一战成名天下知,可是,最后却是我拣起了他们所有的荣耀,成了别人口中的英雄。
是,我是花木兰,是别人口中的传奇女子,然而只有我知道,我只不过是一个窃取了别人盛名的`懦弱女子。
……
望着眼前多少次午夜梦回的家门,突然之间我却有了逃离的冲动。
原来,近乡情更怯。
“木兰,是木兰吗?”他苍老了许多,我记忆中的阿爹,脸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褶子?我低头,掩去了眼中即将喷涌而出的泪意。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阿爹已经泪如雨下。泪水润湿他脸上的沟壑,不知不觉中落满我身上的戎装,成了一片的黑,那颜色,就像多年来溅在我身上的血,厚重得再也洗不尽。
“你看,那就是花木兰,是我们的英雄,她……”“那可不就是花家女儿……”“那是花家的二女儿……”周围的嘈杂之音愈来愈盛,我却仍然听见阿爹的低语―― “是,是,我们的英雄,我们的英雄,木兰啊……”他只是忽然哽咽,搂着我不再说话,十年的不安,十年的担忧,十年的思念全部化为了无言的凝噎,竟使得我不愿再触碰他已经佝偻的脊背。他老了,岁月早已将他的发全部浸染成了白色。
阿爹,我不是英雄,我只不过是想你千秋不老,万世安康,如此而已。
(指导老师:易文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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